蚂蚁阅读 - 经典小说 - 念奴娇(古风,4i女尊)在线阅读 - 第8章点金

第8章点金

    

第8章点金



    紫惊澜与江若琳的目光便如电光石火般迅速交汇,彼此眼中的凝重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已昭然若揭。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江若琳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利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挥手打发,老龟公佝偻的身影刚消失在回廊的阴影里,八角亭内只剩下她们三人和园中隐约传来的靡靡之音。

    江若琳压低声音,神色凝重:“他们提到的‘白玉’……是不是指‘白玉京’?那‘青狐丘’,传闻中,正是依附于白玉京的一个二流魔宗?”

    “十有八九!”紫惊澜眼中寒光一闪,“若真是白玉京……那便对了!算算时日,那老东西百年一度的寿辰,确实快到了!”她长舒一口气,仿佛确认了最不愿面对的猜想,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对那尊讳莫如深存在的深深忌惮。“若真是冲着‘那位’去的,如此鬼祟行事,便不奇怪了。”

    “你觉得那画中的女人会是谁?”江若琳眉头紧锁。

    “不知道……”紫惊澜缓缓摇头,“可能是他的同道?”

    “那他就很可能还有帮手!现在怎么办?”

    “我们立刻回去,禀报林jiejie,请她定夺。”江若琳当机立断。

    然而,紫惊澜却沉吟片刻,缓缓摇头,目光锐利地投向亭外沉沉的夜色。“他们既然选择扮作寻常人,还要在江陵城这等凡俗之地落脚、寻车马,说明脚力绝对不快,很可能还未远离!”她猛地站起身,“时间就是线索!”

    “你想去追?!”江若琳也霍然起身,一把抓住紫惊澜的手臂,力道之大,连指节都微微泛白。“不行!太危险了!那可是大妖!能行走红尘不露一丝妖气,至少也是化形境界!”

    紫惊澜眼中火焰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又不会蠢到与他缠斗!我只是远远缀着,盯住点金山这条线。况且,隔了这几日,他们未必还在原地,但总要去看一眼才知分晓,点金山,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若等他们过了那山口,遁入北地茫茫山野,再想寻其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总不能……总不能叫舫里那些枉死的姐妹白白送了性命!”

    江若琳看着紫惊澜眼中那熟悉的、一旦认定便九头牛也拉不回的坚毅光芒,又想到那些血淋淋的教训,心中天人交战。终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所有的犹豫踌躇褪去,只剩下郑重其事,如同立下誓言般点了点头。

    “好!”江若琳一咬牙,“我马上快马加鞭赶回画舫,向林jiejie禀报一切!同时,立刻传讯调遣此刻尚在江陵城内的内院弟子,以最快速度赶往点金山方向,协助你探查!记住——”她双手用力按住紫惊澜的肩膀,一字一顿,“只是探查!盯紧点金山!绝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可与之交手!安全第一!若事不可为,立刻撤退!明白吗?”

    “放心,我自有分寸。”紫惊澜握紧拳头,眼中锐气不减。

    江若琳最后猛地转向一直垂首肃立的萧玉卿,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与威胁:“臭小子,给我听好了!照顾好你家主子!若是紫meimei此行有半点闪失——”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萧玉卿的脸,“你也不用回来了!”

    话音未落,江若琳已不再耽搁,身形一晃,便如一道流影,融入了烂柯园深沉的夜色之中,朝着西子湖的方向疾掠而去。

    亭内,只剩下紫惊澜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的萧玉卿。烂柯园的靡靡之音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凝重。紫惊澜的目光,如同燃烧的冰,沉沉地投向了北方那点金山的方向。

    虽然一直插不上话,但仅仅旁听那些只言片语,萧玉卿的心也早已沉入了谷底,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头盘旋不去。

    “主子……”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望向紫惊澜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瑰丽紫眸,“是不是……已经有画舫的姐妹……惨死在那妖魔手上了?”

    紫惊澜没有看他,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她下颌的线条绷得极紧,那双足以令星河失色的紫眸深处,此刻翻涌着毫不掩饰、如同实质的凛冽杀机,仿佛要将这沉沉的夜色都冻结撕裂。她没有再多解释一个字,那沉重的点头和眼中沸腾的杀意,已是最好的回答。

    “动身。”冰冷的两个字,如同出鞘的利刃,斩断了亭中最后一丝迟疑。紫惊澜不再耽搁,身形一晃,已如一道燃烧的暗影掠出八角亭。萧玉卿心头一紧,连忙跟上。

    紫惊澜领着他,避开大道,专挑僻静小巷,一路向着城北疾行。夜色如墨,城中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街道上人烟愈发稀少,只有清冷的月光和摇曳的灯笼光影,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寂寥的影子。

    然而,当他们终于抵达城北,遥遥望向那座孤悬于烟波江畔、本应荒凉沉寂的点金山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同时心头剧震!

    只见那黑黢黢的山体之上,竟非预想中的漆黑死寂,而是灯火葳蕤!星星点点的灯火,如同无数萤火虫般散落在山腰、山脊,甚至隐约勾勒出山路的轮廓。尤其在半山腰那片原本应是断壁残垣的旧道场位置,此刻竟有明亮的、成片的火光在夜色中跃动,映照着模糊的殿宇轮廓,甚至……依稀可见袅袅升腾的香火烟气!

    “这……这怎么可能?!”萧玉卿失声低呼,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那个道观……几年前就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连屋顶都塌了大半,哪里还有半点香火?这……这太诡异了!”

    紫惊澜的眉头紧紧锁起,如同刀刻。她没有说话,只是周身散发的寒意更重了几分,锐利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片灯火通明之地,仿佛要穿透那层虚假的光明,看清其下隐藏的真相。

    两人不再迟疑,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向上疾行。山路寂静,只有风声呜咽和两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然而,越是靠近半山腰,那寂静便被另一种声音所取代。

    临近旧道场所在的山腰平台时,眼前的景象让萧玉卿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不知何时起,这片本应荒草丛生、瓦砾遍地的废墟,竟被修葺一新!平整的石板路取代了泥泞小径,一座座崭新的、带着浓郁乡土风格的屋舍、甚至小型的庄园和村寨,依着山势错落分布。此刻虽已是深夜,但此地却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竟有络绎不绝的人流,如同赶集般在山路上、在新建的村寨间穿梭往来!

    紫惊澜眉头皱得更深,拉着萧玉卿不动声色地混入人群之中。萧玉卿这才看清,这些深夜上山的人,无论衣着华贵还是朴素,脸上大多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急切或期盼。他们手中或多或少都捧着香烛、提着装着供品的篮子,甚至有人怀抱着沉甸甸的、用红布包裹的盒子,看那形状和分量,里面装的恐怕是贵重的金银!

    喧嚣的人声中,各种议论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听说了吗?城南张家的主母,盼了一辈子女儿,都快绝望了!去年就是听了劝,来这大蛇神庙里诚心拜过,结果你猜怎么着?上个月,真就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千金呐!”一个妇人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惊叹和向往。

    “可不是嘛!”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声音带着羡慕,“那张家的主母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老蚌生珠,老来得女,简直是神迹!这大蛇神,真是灵验得紧啊!”

    “是啊是啊,我家那口子前些日子摔断了腿,郎中都摇头了,来这里求了符水回去,这才几天,竟能下地走动了!”

    “我邻居也是,小女儿连中三元,如今已经戴上了顶戴花翎,衣锦还乡哩。大蛇神老爷没有不应的!”

    类似的议论此起彼伏,充满了对那位凭空出现的“大蛇神”的狂热崇拜和神迹渲染。这些信众,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驱使着,在深夜里汇聚于此,只为向那不知名的存在,献上自己的香火与供奉。

    夜风拂过,带来浓郁的香烛气息和人群的汗味,也带来一丝令人心悸的、难以言喻的诡异感。这座被遗忘的荒山,此刻如同一个巨大的、燃烧着欲望与盲信的祭坛。紫惊澜的目光扫过那些被灯火映照得表情各异的面孔,最终落向那灯火最盛、香火最浓的半山深处,冰冷的紫眸中,警惕与杀意交织,几乎要凝成实质。

    “哟,这位jiejie,瞧着面生得很呐!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吧?要住店吗?”一个穿着粗布围裙、面相精明的中年妇人,眼尖地瞥见紫惊澜那一身即使在夜色中也难掩华贵的红衣以及她身后垂首侍立的萧玉卿,立刻堆起十二分的热情笑容,凑上前来攀谈。

    “不住。”紫惊澜面无表情,声音清冷如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妇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就在这时,萧玉卿不动声色地轻轻拉了拉紫惊澜的衣袖,背对着妇人,飞快地使了个眼色。紫惊澜眉峰微不可察地一动,旋即,脸上那层冰霜稍稍化开些许,虽依旧疏离,却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萧玉卿立刻转向妇人,脸上堆起温顺又略带歉意的笑容:“好jiejie,我家妻主一路颠簸,有些疲惫了。我们暂不住店,不知此处可有地方供人歇歇脚,饮杯热茶?”

    “有的有的!”妇人见生意有望,笑容重新热切起来,连声应道,“我们做的就是这山道上的营生!您二位看看,这点金山下如今全是四面八方赶来朝拜大蛇神老爷的信众!这夜深露重的,山路又不好走,不少人都选择在我们这半山腰的客栈茶肆里歇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一早好上山进香呢!”她一边殷勤地说着,一边引着两人走向旁边一座依着陡峭山壁搭建起的二层木楼。楼体虽显简陋,但灯火通明,里面人声鼎沸,坐满了形形色色、风尘仆仆的男女宾客,空气中弥漫着茶水、汗水和食物的混合气味。

    紫惊澜脸色缓和了几分,顺势顺着萧玉卿铺好的台阶往下走,声音平淡却不再冰冷:“嗯。我们正是从外地慕名而来,听闻此处的大蛇神灵验非常,特来拜拜。”

    “那当然!”提到“大蛇神”,妇人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找到了最能打开话匣子的话题,热情洋溢地开始介绍,“不是我王婆卖瓜,如今在这江陵城地界,十户人家里,起码有七八户都拜过这位老神仙了!只要心够诚,就没有大蛇神老爷办不成的事!求子的得子,求财的得财,消灾祛病,那更是立竿见影!灵验得不得了!”她唾沫横飞,列举着种种神迹,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

    萧玉卿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好奇,摸了摸下巴,疑惑道:“前两年,小的也曾随商队路过宝地,那时这点金山,还不过是一片荒郊野岭,破败道观,人迹罕至……怎么短短时间,竟变得如此……香火鼎盛了?”他刻意将“香火鼎盛”几个字咬得清晰。

    老板娘见他们似乎真有兴趣了解,索性拉过一张条凳坐下,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与有荣焉的意味,将那“大蛇神”的发迹史娓娓道来:

    “这位贵客有所不知啊,这位大蛇神老爷显灵,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她竖起两根手指,强调着时间之短。“起初啊,也就是点金山周围那几个穷得叮当响的山村,不知怎的,突然就开始祭拜起这位‘白蛇郎君’了。嘿,奇了怪了,拜了之后,那些村子里还真就风调雨顺,少病少灾的。这名声啊,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就传开了!连城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太太、主母们,也都听说了,争着抢着要来拜!您是没瞧见那阵势,山道上挤满了车马!”她比划着,唾沫星子差点溅到桌上。

    “这香火一旺,人一多,光靠山脚那几个村子哪够?”老板娘指了指窗外灯火点点的山道和那些新建的屋舍,“喏,您瞧见没?好些个虔诚的信众,干脆就把家都搬上山来了!方便日日朝拜,也方便侍奉神恩。这山路两边,才慢慢结出这许多新修的村寨、庄园。都是信众们自己筹钱出力,一点一点建起来的!这大蛇神老爷啊,就是咱们点金山的活菩萨!”她语气里充满了笃信和感激,仿佛那虚无缥缈的神明真真切切地改变了她的生活。

    紫惊澜静静地听着,端起粗瓷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寒芒。萧玉卿则配合地点着头,脸上适时露出惊叹和向往的神色,心中却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两年……凭空出现的神祇,狂热的信众,依山而起的聚落…

    “多谢老板娘解惑,我们再稍坐片刻,等气息匀了便上山祭拜。”萧玉卿抱拳,笑容温煦地将那热心肠的妇人送走。待那身影消失在喧嚣的茶客之中,他立刻收敛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带着征询看向紫惊澜:“主子,眼下这情形……我们还要上山探看吗?”

    紫惊澜并未碰那杯粗茶,修长白皙的指尖只是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粗瓷茶杯的边沿,瑰丽的紫眸在灯火下流转着莫测的光,仿佛在算计着什么。她微微颔首,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去,自然要去。但在去之前,等一个人。”

    “等人?”萧玉卿愕然,“等谁……”

    话音未落,茶肆门口那道厚重的粗布门帘猛地被人掀起!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被疾风卷裹着,带着一股清冽的药草气息和夜露的微寒,径直闯了进来。来人根本无视了周遭好奇或不满的目光,目标明确地冲向紫惊澜所在的角落,二话不说,端起萧玉卿面前那杯尚有余温的粗茶,仰头便是一饮而尽!

    “沈仙子?!”萧玉卿看清来人,惊得差点跳起来。

    来人正是“天仙子”沈素蘅。她此刻全然没了平日那清冷出尘的仙子仪态,鬓发微乱,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角,月白的裙裾上也沾了些许草屑尘土,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她喝完一杯似乎还不够解渴,目光一转,竟将紫惊澜手中把玩的那杯茶也劈手夺了过来,再次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小心点……别呛着了……”萧玉卿看得呲牙咧嘴,忍不住出声提醒。

    紫惊澜脸上的冰霜之色,在看清沈素蘅这副狼狈模样的瞬间,终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奈又带着促狭的笑意。她好整以暇地抱着臂,微微眯起那双漂亮的紫眸,看着眼前这位毫无形象、牛饮解渴的挚友,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呼……呼……”沈素蘅终于放下空杯,胸口剧烈起伏,气息尚未平复,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她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水渍,这才喘着粗气,没好气地瞪了紫惊澜一眼:“江……江jiejie传讯,说你这头犟驴急需人手……我……我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这鬼地方,可真够远的!”她一边抱怨,一边拉过旁边的条凳,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仿佛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

    紫惊澜言简意赅,将事情的原委向沈素蘅快速交代了一遍。原来就在昨日,执法长老“青玉案”林静薇才收到密报——凌波画舫外院一名女弟子,竟在江陵城外遭遇不测,惨遭戗杀!所幸那凶手似乎并非一击毙命,而是与那女弟子缠斗许久,其样貌特征被附近村落一个胆大的猎户远远窥见,牢牢记下。是以今日才紧急派出她与江若琳,借采买之名,实则是来江陵城暗中打探那凶手的蛛丝马迹。

    “白蛇郎君?”沈素蘅原本还带着赶路疲惫的眸子,在听到这个名号时,倏然一亮,如同发现了珍稀药材般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莫不是……一只化形的白蛇妖?”

    她秀眉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桌面:“按理说,妖兽一旦开了灵智,若非深仇大恨或特殊缘由,极少会主动进犯人类领地,尤其是宗门庇护的城镇。它们更倾向于像黑风山那头盘踞洞窟的虎妖一般,在荒野或偏僻处干些劫掠商旅、掳掠人口的勾当,以避宗门锋芒。”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紫惊澜和萧玉卿凝重的脸:“而种种迹象表明,此獠至少是化形境的大妖!此等境界,早已过了需要靠吞噬血rou、掠夺生魂这等粗陋手段来增长实力的阶段。以他的修为和心智,确实有能力假扮神灵,在这荒山野岭蛊惑人心,聚拢信众,享受香火供奉。”

    “但唯一的问题……”沈素蘅的指尖停住,眼中充满了探究与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耗费心力在此地经营香火,对他这等大妖而言,收益何在?仅仅是为了那点凡俗的供奉?”这动机,实在令人费解。

    “纠结下去也未必有答案。”紫惊澜霍然起身,打断了沈素蘅的沉思,瑰丽的紫眸中寒芒闪动,如同淬火的星辰。“与其在此空想,不如去那山上的‘道观’一探究竟!是神是鬼,是妖是魔,亲眼看了便知!”

    沈素蘅闻言,也收起了所有疑虑,眼中重新燃起清冷而锐利的光,如同出鞘的手术刀。她轻轻颔首:“好!去看看这位‘白蛇郎君’,究竟是何方神圣!”

    萧玉卿自然紧随其后。

    三人不再耽搁,迅速结账离开茶肆,重新汇入上山的人流之中。越往上行,人流越是密集,灯火越是通明。空气中浓郁的香烛气息几乎凝成实质,混合着人群的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蛇蜕般的淡淡腥气。

    终于,他们抵达了半山腰那片灯火最盛的核心区域——那座被彻底翻新、供奉着所谓“大蛇神”的旧道观。

    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沈素蘅也不由得瞳孔微缩。

    原本破败的道观早已被推倒重建,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风格诡异、糅合了道观庄重与邪祠阴森的全新庙宇。飞檐斗拱依旧,但檐角却雕刻着狰狞的盘蛇吐信。朱漆大门洞开,门楣上高悬一块乌木巨匾,以金漆书写三个扭曲如蛇行的大字——“白蛇庙”!

    庙宇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乌泱泱跪倒了一大片信众。他们虔诚地叩首,口中念念有词,将手中的香烛高举过头顶,然后插入广场中央那座巨大的、几乎被香火淹没的青铜香炉之中。炉中火焰熊熊,青烟缭绕升腾,直冲夜空。更有甚者,将带来的金银财宝、米面牲畜等贵重供品,恭敬地堆放在庙宇前的石阶下,堆积如山。

    庙内更是灯火辉煌,亮如白昼。透过敞开的殿门,可以清晰看到大殿中央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神像。那神像人身蛇尾,面容俊美妖异,带着一种非人的邪魅,身披华丽的白鳞甲胄,盘踞于莲花宝座之上。神像的双眼镶嵌着某种幽绿的宝石,在无数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光芒,仿佛活物般俯视着下方蝼蚁般的信众。

    香火鼎盛,人声鼎沸,一派狂热景象。然而,置身于这片喧嚣的“神圣”之地,紫惊澜、沈素蘅和萧玉卿三人,却只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看似虔诚繁荣的香火道场,处处透着难以言喻的妖邪之气。

    紫惊澜那双锐利的紫眸在灯火通明的庙宇内扫视,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每一寸雕梁画栋、每一缕缭绕青烟。诡异的气息如同粘稠的雾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压得人喘不过气。然而,任凭她如何凝神感知,那无处不在的妖邪感却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捕捉不到一丝实质的妖气痕迹!

    “有妖气吗?”她压低声音,询问身旁的天仙子。

    沈素蘅同样秀眉紧锁,鼻翼微动,指尖甚至悄然捏碎了一小块随身携带的验妖石粉末,粉末在空气中无声消散,却没有任何异样的灵光闪现。她缓缓摇头,清冷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凝重:“没有……一丝妖气也无。以我玄渊境的修为和药石感应,竟也看不出半点端倪!”这结果,比直接发现浓烈妖气更令人心头发寒。

    萧玉卿缩在两人身后,身体微微发颤。他的目光被那尊高踞神台、人身蛇尾的华丽塑像牢牢攫住。塑像那双以幽绿宝石镶嵌的竖瞳,在无数烛火映照下闪烁着冰冷、非人的光泽,仿佛活物般穿透香火迷雾,直直刺入他的灵魂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汗毛倒竖,偏偏那目光又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让他恐惧得想要移开视线,却又无法挪开分毫。

    就在这时——

    “梆!梆!梆梆梆!”

    一阵急促而诡异的梆子声,不知从庙宇的哪个角落骤然响起,如同某种冰冷的指令,瞬间打破了庙内的狂热与喧嚣!

    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蚁群,猛地躁动起来!紧接着,如同退潮的海水,先前还虔诚跪拜、念念有词的信众们,竟表现出惊人的默契。他们纷纷起身,动作迅捷而无声,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敬畏,低着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潮水般向着庙门涌去。

    “走了走了!天快亮了!该下山了!”

    “快走!梆子响了!”

    “别磨蹭!冲撞了郎君,想走都走不了!”

    后面有人焦急地催促着,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恐惧。越来越多的人涌出庙门,汇入下山的洪流,原本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的庙宇广场,竟在短短片刻间变得空旷冷清。

    “你们怎么还不走?”一个落在最后的老妇,看到依旧伫立在庙中的紫惊澜三人,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惊疑,“新来的?不知道规矩吗?”

    “什么规矩?”紫惊澜挑眉,冷声问道。

    “郎君的规矩啊!”老妇声音发颤,带着敬畏,“祭拜郎君,必须在晚上来!天亮之前,这梆子声响起,就是郎君给咱们的信号,必须立刻离去!切忌在此久留!若是梆子声结束了还留在庙里……”她惊恐地回头望了一眼那幽深的神殿,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就会被郎君收走!再也回不去咯!”

    还有这等事?沈素蘅眉头皱得更紧。

    “那当然!”老妇斩钉截铁,“这梆子声就是郎君的信号!梆子声结束,留在这庙里的,就都是郎君的了!”她说完,再不敢停留,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追着人群下山去了。

    眼看着周围原本熙熙攘攘的寺庙,此刻已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摇曳的烛火和缭绕的青烟,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压力弥漫开来。萧玉卿只觉得心跳如擂鼓,手心全是冷汗,他忍不住看向紫惊澜,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主…主子,我们……我们要不也下山吧?”

    “不下!”沈素蘅率先开口,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庙宇里显得格外清晰。她非但没有退意,反而径直走到神像前一个蒲团上,盘膝坐了下来,目光如电,直视那幽绿的蛇瞳。“就留在这!我倒要看看,这位‘白面郎君’,究竟是哪路神仙!”

    紫惊澜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靠在一根粗大的朱漆殿柱上,双手环抱,闭目养神。

    萧玉卿看着两位仙子铁了心要留下,只能认命地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挪到紫惊澜身边,紧紧挨着她,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丝安全感,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急促的梆子声越来越响,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击在空旷的庙宇穹顶之下,震得人心头发慌。然后,在达到一个令人头皮发炸的顶峰时——

    梆子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死寂,浓稠得如同实质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白蛇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三人自己清晰可闻的心跳声在死寂中回荡。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无数湿滑鳞片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极其诡异地从神像后方传来!

    萧玉卿惊恐地捂紧了嘴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只见几个身影,从高大神像基座后的阴影里,以一种极其扭曲、非人的姿态……爬了出来!

    那是几个衣着光鲜、甚至佩戴着珠钗首饰的妇人。她们本该端庄富态的身体,此刻却如同无骨的软体动物,贴着冰冷的地砖,像蛇一样蜿蜒爬行!四肢关节反折,头颅低垂,长发拖曳在地,动作僵硬而诡异,完全违背了人体的构造。

    那些妇人似乎对庙中矗立的紫惊澜三人毫无所觉。她们扭曲着身体,径直爬向庙宇石阶下堆积如山的贡品。其中一人,伸出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僵硬地抓起一只金元宝,抱在怀里;另一人则拖过一只尚在滴血的肥硕烤鸡……她们如同最贪婪的爬虫,捡拾着那些金银、食物、布匹,然后抱着“收获”,又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蜿蜒扭曲的姿态,慢慢地、无声地爬回神像后方。

    当她们爬过距离三人较近的地方时,借着摇曳的烛光,萧玉卿才惊恐地看清了她们的脸——脸色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不正常的红润,仿佛血液都涌到了表皮之下。而她们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毫无生气的眼白。空洞地直视着前方,没有任何焦距,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

    “她们……还活着吗?”萧玉卿的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呐。

    沈素蘅不知何时已悄然站起,目光冰冷,死死锁定着那些爬行的妇人,缓缓点头:“有心跳,有呼吸……是活人。但……”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分明没有妖气侵染的痕迹,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cao控的木偶,神智尽失,动作完全机械。。。。。。”

    “跟上去!”紫惊澜眼中寒光爆射,在最后一个妇人抱着贡品即将没入神像后方的阴影时,她起身跟上,沈素蘅紧随其后,萧玉卿也强忍着恐惧,咬牙跟上。

    三人绕过那尊散发着妖异魅力的巨大神像,来到它庞大的基座后方。

    只见神像基座后方的墙壁上,原本应该是一幅描绘白蛇郎君神迹的巨型壁画之处,此刻竟然洞开了一扇黑黢黢的石扉。这石扉开得极其隐秘,边缘与壁画完美契合,若非亲眼看到那几个妇人从里面爬出,之前他们仔细探查时,这里分明就是一堵完整的、绘满壁画的石墙。

    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浓郁腥膻和泥土腐败气息的风,正从那洞开的石扉深处,幽幽地吹拂出来,如同巨兽冰冷的呼吸。

    三人屏息凝神,沿着那洞开的石扉,踏入一片浓稠的黑暗。脚下并非石阶,而是一条倾斜向下、蜿蜒曲折的石渠!石渠内壁冰凉刺骨,触手黏腻湿滑,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腥气的透明黏液,石壁的形状更是光滑圆润,弧度奇异,宛如专为蛇类蜿蜒爬行而精心开凿的甬道,萧玉卿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滑落下去。

    当双脚终于踏上坚实而冰冷的地面时,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却让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这是一座深藏在白蛇庙地底的巨大天然洞窟。穹顶高耸,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唯有洞窟中央,一个巨大的、由粗糙黑石垒砌而成的圆形火盆,正熊熊燃烧着。那火焰呈现金红色,跳跃着,吞吐着,散发出惊人的热量,将周围的一切映照得更加阴森扭曲。分明像是一座用于某种邪恶仪式的——祭坛。

    那些如同蛇一样扭曲爬行的妇人,此刻正机械地抱着她们从地面庙宇搜刮来的贡品,一个接一个地爬到那幽绿的火盆边缘。她们的动作僵硬,前仆后继地将怀中的金银、食物、布匹,甚至还有活鸡活鸭,一股脑地投入那跳跃的金红色火焰之中。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无论投入的是何等物品——坚硬的金属、柔软的布料、鲜活的生命——一旦触及那金红的火焰,都在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没有激烈的燃烧声,没有刺鼻的焦糊味,只有极其轻微的“嗤”一声,仿佛被无形的巨口吞噬。紧接着,火焰中便会升腾起一缕缕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散发着微弱金芒的光华,如同细小的萤火,袅袅向上飘散,最终消失在洞窟顶部的黑暗里。那圣火跃动的焰心深处,竟透出一种令人心安的暖金色光晕,如同初春融雪的阳光,温润地晕染着整个洞窟。

    投完“祭品”的妇人们,脸上那诡异的红润似乎更深了些,浑浊的眼白毫无波澜。她们如同完成了使命的傀儡,不再有丝毫停留,立刻扭动着僵硬的身体,向着洞窟四周那布满湿滑苔藓的岩壁退去。只见岩壁之上,赫然分布着许多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孔洞!她们如同归巢的蛇类,一个接一个地、无声无息地钻入了那些深邃的孔洞之中,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没。显然,这座巨大的地下洞厅,只是冰山一角,其深处还隐藏着更为广阔和未知的空间。

    幽绿的火盆依旧在无声地燃烧,吞噬着凡尘的供奉,吐出缕缕淡金的光华。洞窟内只剩下火焰跳跃的微弱光影和三人压抑的呼吸声,浓重的腥膻与火焰的诡异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恐怖氛围。沈素蘅紧盯着那吞吐金芒的幽绿火焰,指尖捻着刚刚在地上发现的细小鳞片,脸色凝重得如同寒冰。

    “哎呀呀,哥哥可没跟奴说过,有客人来了呢~”

    一个阴柔得如同毒蛇吐信、尖细得刺破耳膜的嗓音,毫无征兆地从背后咫尺之处响起!那声音带着做作的嗔怪,又浸满了湿冷的恶意。

    三人如同被冰锥刺中脊骨,猛地转身!

    只见一个女人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已悄无声息地贴在了他们身后!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带着泥土和腐殖质气息的冰冷!

    那女人的脸色,是一种死寂的、毫无生气的苍白,如同在不见天日的墓xue中埋藏了多年的蜡像。皮肤紧贴着颧骨,在洞窟中央那幽绿火盆跳跃的光影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近乎半透明的质感。她双目紧闭,浓密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安静地覆在毫无血色的眼睑上,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沉浸在甜美梦乡中的宁静笑意。

    然而,这份诡异的“宁静”与她整个人的状态形成了最恐怖的对比!她站在那里,身体以一种极其细微的频率前后轻轻晃动着,如同风中残烛,脚步虚浮得仿佛随时会瘫软在地。没有呼吸的起伏,没有生命的温度,只有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阴寒死气扑面而来!

    她的身上,赫然穿着一套早已被泥污和不明粘液浸染的霓裳,衣襟上,一枚代表着外院身份的、沾满污垢的莲花徽记,在幽光下微微反光。

    紫惊澜瞳孔骤然收缩如针,握紧乌金软鞭的手瞬间青筋暴起,周身寒气狂涌,如临大敌!她死死盯着那张苍白诡异的脸,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婉……婉仪?!是外院的婉仪吗?!”

    这正是前几日,与那名惨遭戗杀的女弟子一同失踪的同伴。

    沈素蘅同样凝神屏息,清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解剖刀,从对方紧闭的双眼扫过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再落到那虚浮无力的站姿上。她的指尖微微捻动,似乎在空气中捕捉着无形的信息,片刻后,声音沉凝如冰,一字一顿地宣判:“她,已经死了。”

    “她……她的肚子……”萧玉卿惊恐到极致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响起,他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仿佛下一秒就要呕吐出来,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具“尸体”的下腹!

    只见那名为“婉仪”的女弟子尸身,腹部赫然不正常地、高高地隆起!那弧度绷紧了她早已失去弹性的衣物,在幽绿的火焰光影下,勾勒出一个极其突兀、圆润而庞大的轮廓!那绝不是正常的体型,更像是……像是怀胎数月的孕妇!然而,在一个冰冷的、早已失去生命的躯壳上出现如此景象,带来的不是生命的喜悦,而是足以令人血液冻结的、最深沉的恐怖与亵渎。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如同无数细小鳞片密集摩擦的诡异声响,陡然从那具名为“婉仪”的、腹部高高隆起的女尸身下传来!

    紧接着,在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条通体覆盖着光滑冰冷、闪烁着幽青光泽鳞片的大蛇,缓缓从她早已失去生命的裙摆间探出了头颅!蛇头足有成人拳头大小,三角形的头颅上,一双碎金般的竖瞳冰冷地睁开,如同两盏来自幽冥的鬼火,在幽绿的祭坛火光映照下,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阴森寒光!猩红而分叉的蛇信子,如同淬毒的鞭子,在空气中无声地伸缩、探嗅。

    “她叫婉仪?”那青蛇竟然口吐人言,声音依旧是那阴柔尖细的腔调,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在品味佳肴般的玩味,“好好听的名字呢……”

    就在青蛇整个身体完全从裙摆下滑出的瞬间,那具失去了支撑的女尸,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架的破布娃娃,陡然“噗通”一声,软塌塌地跌落在地上,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斜着,脸上那抹“宁静”的笑意在火光下显得无比狰狞。

    青蛇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盘曲着冰冷光滑的身躯,缓缓游弋出来。随着它的移动,几颗圆润的、约莫拳头大小、覆盖着半透明黏腻薄膜的白色蛇卵,咕噜噜地从那女尸早已失去生命的裙摆下滚落出来,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微微颤动,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那青蛇冰冷的竖瞳,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缓缓扫过如临大敌的紫惊澜、凝神戒备的沈素蘅,以及面无人色的萧玉卿。它的蛇头微微歪了歪,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意味。

    “可惜呀……”它阴柔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遗憾与贪婪,猩红的蛇信舔过空气,仿佛在品尝着无形的美味,“她的修为……太低微了,血rou精元太过稀薄……不能为奴家孕育出更多、更强壮的孩子呢……”

    它的目光最终贪婪地锁定在紫惊澜和沈素蘅身上,那双碎金竖瞳中的光芒陡然变得炽热而危险,阴柔的语调也瞬间带上了捕食者的森然:

    “倒是几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气息如此精纯浑厚……”蛇躯微微弓起,蓄势待发,冰冷滑腻的鳞片摩擦着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一股阴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牢牢锁定了三人。

    “——似乎……非常非常的美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