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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宸視角

    

孤星宸視角



    朱雀國皇城,觀星台之上。夜色如墨,繁星點點,巨大的渾天儀在星光照耀下折射出冰冷的金屬光澤。孤星宸一動不動地站在台邊,他身著一襲玄色龍紋長袍,寬大的袖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他的目光投向遠方,那裡,祭天壇的方向,仍有隱約的法術光亮正在緩緩消散,宣告著那場召喚儀式的失敗。

    「陛下。」

    張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單膝跪地,頭顱深深低下。他能感受到自家主君身上那凍結一切的寒意,整個觀星台的溫度都彷彿驟降了幾分。這份寒冷,比皇城最嚴酷的冬日還要凜冽,讓人從骨子裡感到戰慄。

    孤星宸沒有回頭,他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彷彿剛剛失敗的儀式、那個被證實為冒牌貨的女人,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他的視線依然牢牢地鎖定在天際那顆最亮的朱雀星上,眼神深邃得如同萬年寒潭。

    「張宿。」

    「臣在。」

    張烈應聲,背脊挺得更直了,他知道,真正的命令即將到來。整個皇城都在為那位新出現的「真天女」林薇薇而震動,慶祝的鐘聲即將敲響,但他知道,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唯一需要聽從的,只有眼前這個男人的命令。

    孤星宸終於緩緩地轉過身,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張烈,漆黑的眼眸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或猶豫,只有絕對的、不容置疑的威嚴。他薄唇輕啟,吐出的話語如同一道道刻在石碑上的敕令,清晰而冰冷。

    「保護好她。」

    這三個字很輕,卻重如千鈞。張烈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震驚和不解。保護她?那個冒充天女、欺騙了所有人、甚至讓陛下動怒的女人?在這個全城歡慶真天女降臨的時刻,陛下卻下令要保護那個最大的騙子?這命令太過荒謬,太過不合常理。

    孤星宸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但他沒有解釋的打算。他只是用那雙能洞悉一切的眸子冷冷地掃過張烈的臉,那眼神彷彿在說,執行命令,不需要你問為什麼。這份沉默的壓力遠比任何言語的解釋都更加沉重,讓張烈心中所有的疑問都瞬間消散。

    「遵命。」

    張烈低下頭,將所有的震驚和不解都壓回了心底。他重重地磕了個頭,接受了這個看似矛盾的命令。無論他的主君在做什麼決定,無論這決定背後有多深層的考量,他張烈要做的,只有服從。

    孤星宸沒有再說一個字,他重新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忠心的護衛,再次將目光投向了那片無垠的星空。他的身影在巨大的渾天儀旁顯得孤高而冷峻,彷彿與整個夜幕融為了一體。張烈悄然起身,無聲無息地退下,轉身離開皇城,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之中,去執行那個與全城喜慶格格不入的秘密命令。

    觀星台上的夜風似乎更加猛烈了,捲起孤星宸玄色的袍角,獵獵作響,像是無聲的咆哮。他的身影在巨大的渾天儀映襯下,顯得格外孤獨而冷硬,彷彿一座從不會融化的冰山。祭天壇方向那場鬧劇所激起的喧囂與喜悅,連一絲都無法穿透這層無形的壁障,抵達這裡。

    「陛下,城中已備好慶典,只待您……」

    一名身著禁衛軍服的將領快步走上觀星台,他的聲音裡帶著按捺不住的興奮,然而話未說完,他便被一股極致的寒意凍結在原地。孤星宸甚至沒有看他一眼,那種被徹底無視的壓迫感,讓那名經歷過無數戰場的將領手心冒汗,不敢再發出一個音節。

    「下去。」

    孤星宸的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起伏,卻帶著君臨天下的威嚴,不允許任何質疑。那名將領如蒙大赦,立刻躬身退下,逃也似地離開了這片令人窒息的區域。觀星台上再度恢復了死寂,只剩下風聲,以及孤星宸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呼吸聲。

    他緩緩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在冰冷的欄杆上輕輕滑過。他的腦海中閃過的,是那個女人在斷龍崖時被妖龍侵害的絕望,是她在蜀山山路上的倔強,是她送出龍紋玉佩時眼中那抹黯淡的光。這些畫面與祭天壇上,林薇薇那張得意洋洋的臉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諷刺。

    冒牌貨。這個詞在他心裡無聲地響起。林薇薇身上確實有天女的血脈,稀薄卻真實,但那不是朱雀的選擇。真正的天女之血,能與七星士產生靈魂共鳴,能喚醒神器的力量,而林薇薇所引動的,不過是血脈中殘存的、微不足道的力量,是一場精心編排的戲碼。

    他知道,因為朱雀的星光,在真正的天女召喚失敗的那一刻,黯淡了。而在林薇薇身上,他感受不到一絲一毫來自神獸的認可。這整場慶典,不過是演給天下人看的鬧劇,一個用以安撫人心、同時也能將那個麻煩的女人徹底推開的絕好藉口。

    他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流轉的星軌。朱雀星的光芒混亂而微弱,顯示出神獸的不滿與迷失。而那四個被強制召喚回去的七星士,他們的星辰也同樣在掙扎,在反抗,那微弱的抗拒之力,即使遠在皇城,他也清晰可感。

    「愚蠢。」

    一個極輕的詞語從他薄唇中吐出,分不清是在說林薇薇,還是在說那四個被血脈束縛的男人。他睜開眼,眸底閃過一絲旁人無法察覺的厭煩與……疲憊。這場棋局越來越複雜,但他必須走下去,用他自己的方式。

    「張烈。」

    他再次輕喚,聲音融入夜風,卻清晰無比地傳到了早已隱匿在暗處的護衛耳中。這是一個確認,也是一道無形的枷鎖。他要保護的,不僅僅是那個女人,更是這場博弈中,他唯一還握在手裡的、真正的籌碼。

    皇城深處,孤星宸的書房裡,空氣凝滯得彷彿能滴出水來。所有的太監宮女都被遣退得遠遠的,整個空間裡只有他一個人。他坐在龍案後,面前攤著一張空白的奏摺,但他一個字也沒有寫。他就那樣靜靜地坐著,周身的氣壓低得令人窒息,連燭火的跳動似乎都變得小心翼翼。

    「陛下。」

    張烈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恭敬而沉穩。片刻後,他推門而入,快步走到龍案前,再次單膝跪下。他臉上帶著風塵僕僕的疲憊,但眼神卻異常銳利,手中沒有呈上任何書信,顯然他要彙報的事情,機密到不能留下任何字跡。

    孤星宸沒有抬頭,只是將手中的狼毫筆輕輕放下,筆尖與硯台接觸,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這個細微的動作,卻像是一道命令,讓張烈立刻開始彙報。他的聲音壓得極低,確保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見。

    「屬下暗中查探,發現林薇薇自稱是某遠親分支後人,在召喚儀式前幾日才被接入宮中。但她與玄武國有聯繫,屬下截獲了玄武國心宿派遣給她的密函。」

    張烈語氣不變,但內容卻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他繼續說道,每揭露一個事實,書房裡的寒氣便重一分。

    「密函中提及,他們早已知曉真正的天女並非她,而是利用她身上稀薄的天女血脈作為引子,再結合玄武國的秘術,偽造召喚成功的假象。其目的,是為了奪取朱雀國的神器,並藉此挑起兩國爭端,從而顛覆我朱雀國的國運。」

    當「玄武國」三個字從張烈口中說出時,孤星宸放在龍案上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但張烈的話還沒有完,他接下來的彙報,徹底點燃了這座沉默的火山。

    「更重要的,是她對那位……對朱靈夢姑娘所做的事。屬下查明,林薇薇早已派人散播謠言,污衊朱靈夢是引來妖物的妖女,更在她離開皇城後,暗中雇傭江湖草寇,意圖……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四個字說出口的瞬間,整個書房的溫度彷彿降到了冰點。張烈感覺到一股恐怖的殺氣從龍案後方爆發開來,那股氣息如此濃烈,幾乎凝成實質,讓他這個身經百戰的武士都感到一陣心悸,背脊緊緊貼在地上,不敢有絲毫異動。

    孤星宸終於抬起了頭。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不再平靜,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燃燒著熊熊怒火的血紅。那是獅子被觸碰到逆鱗時的暴怒,是帝王被挑戰到底線時的冷酷殺意。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那雙眼睛卻足以凍結任何人的靈魂。

    「她敢。」

    他輕輕地說出這兩個字,聲音沙啞得彷彿是從地獄深處傳來。他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燭火下投射出巨大的陰影,籠罩了整個書房。他沒有怒吼,沒有任何激烈的動作,但那股滔天的殺意,卻比任何咆哮都更加駭人。

    他只是拿起那支剛剛放下的狼毫筆,輕輕一握。那支由上等狼毫製成的、堅韌異常的筆,在他手中竟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嚓」一聲,筆杆應聲而斷,斷口處光滑如鏡。張烈伏在地上,連呼吸都停止了。他知道,今晚,皇城注定要血流成河了。

    孤星宸的身體明顯地僵硬了一下,那雙燃燒著滔天怒火的血紅眼眸,此刻所有的怒意都在瞬間褪去,只剩下一片空曠而駭人的黑暗。他死死地盯著跪在地上的張烈,那眼神不再是帝王的威嚴,而是像一個即將失去所有珍寶的孩童,脆弱、混亂,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懼。

    「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每個字都像是在砂紙上磨過,乾澀而刺耳。他不是在質問,而是在祈求,祈求自己聽到的只是一個錯覺,一個最惡毒的玩笑。那股足以讓皇城顫抖的殺意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能將人撕碎的無力感,讓他高大的身形都微微晃動了一下。

    「天女發高燒,一直昏迷……軫影為她診脈後說,是急火攻心,加上憂思過度,這幾天又滴水未進,身子早已虧空到極限。藥石罔效,屬下離開時,她……她已經命懸一線,隨時都可能……」

    (張烈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他從未見過陛下如此模樣。那種從神壇跌落凡塵的驚惶,讓他也不敢再說下去「命在旦夕」四個字。他只是將頭埋得更低,將自己知道的所有關於那個女人頹廢自毀的狀況,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彙報出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在孤星宸的心上。

    孤星宸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後背重重地撞在了身後的書架上,整排書架都為之震顫,數卷竹簡散落一地,發出混亂的聲響,但他渾然不覺。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念有詞的聲音:會死……她會死……他剛剛還在為她被欺騙、被追殺而暴怒,下一秒,卻要面對她可能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的事實。

    「張烈。」

    「臣在!」

    張烈立刻應聲,他以為陛下會下令立刻召集所有太醫,或是用最快的方法將那個女人帶回皇城。然而,孤星宸接下來的動作,卻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孤星宸沒有再說任何話,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般,跌坐回龍椅上。他抬起雙手,顫抖地覆住自己的臉,寬大的龍袖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但在那袖袍之下,一聲壓抑到極點的、如同野獸悲鳴般的嗚咽,隱約傳了出來。那不是哭泣,而是一種靈魂被撕裂時,發出的最痛苦、最絕望的抽搐。

    那聲壓抑在龍袖之下的悲鳴,像是被拉扯到極限後終於斷裂的琴弦,在死寂的書房裡迴盪。張烈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他能感覺到,那股滔天的殺意和駭人的恐慌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他從未在孤星宸身上感受過的、足以將帝王徹底擊潰的……悔恨。

    孤星宸緩緩地、緩緩地放下了掩面的雙手。那張一向冰冷如霜、掌控著一切的臉龐,此刻血色盡失,蒼白得像是一張薄紙。他的眼神空洞無神,沒有了焦點,彷彿靈魂已經被抽離了身體,只剩下了一具軀殼。他看著滿地散落的竹簡,卻好像什麼也沒看見,腦海中反覆閃現的,是她轉身離開時那個決絕的背影。

    他機關算盡。他以為,只要把她推得夠遠,只要讓她恨他,她就能逃離這場身為天女的宿命,逃離所有圍繞著她的危險。他刻意在蜀山營地冷落她,狠狠地刺傷她的心;他故意在皇城上演那場戲,當著天下人的面將她定義為冒牌貨,甚至亲手將那枚承載著她心意的玉佩,冰冷地丟還給她。

    他要她不留戀。

    他要她徹底斷絕對他、對這個皇城的所有念想,然後乾淨利落地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去。他以為這是最好的保護,是他作為一個帝王,能給予她的、最殘酷也最溫柔的仁慈。他以為自己控制了一切,包括她的情感。

    然而,他錯了。

    錯得離譜。

    當張烈說出「命在旦夕」四個字時,他精心構築的所有防線、所有的理智和謀劃,瞬間崩塌。那不是對失去「天女」這個戰略籌碼的恐慌,不是對計劃被打亂的憤怒,而是一種最純粹、最原始的、即將永遠失去心愛之人的痛徹心扉。

    原來……他愛上她了。

    這個認知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混亂的腦海,讓他看清了自己所有的偽裝。不是那個能為朱雀國誕下繼承人的容器,不是那個需要召喚神獸的天女,而是那個會笑、會哭、會倔強地獨自前往蜀山、會被他一句話刺傷後黯然神傷的、活生生的朱靈夢。他愛的,從一開始就是她這個人。

    「哈……」

    一聲極其空洞的、自嘲般的笑聲,從他那毫無血色的唇邊溢出。他愛她,卻用最傷人的方式將她推開。他以為是在救她,實際上卻是親手將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淵。他給了她最深的傷害,讓她絕望到放棄了自己,而現在,他卻要承受這份由他一手造成的、永恆的悔恨。

    「張烈。」

    他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沒有了先前的顫抖,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靜。那種平靜,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可怕的寧靜,是燃盡所有情感後的灰燼。

    「備馬。」

    「陛下,您要……」

    張烈猛地抬頭,心中充滿了不安。現在出去?全城都在為那個假天女慶祝,陛下的行動會引來無數窺探的目光。

    孤星宸沒有解釋,他只是慢慢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身形依舊挺拔,但那雙空洞的眼睛裡,卻重新凝聚起了一種瘋狂的、不惜一切的決絕。

    「朕要親自去帶她回來。」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無論前方是刀山火海,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林薇薇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她張了張嘴,想要求饒,想用玄武國來威脅,但對上孤星宸那雙不含任何人類情感的眼眸時,所有話語都卡在了喉嚨裡,變成了無聲的嗚咽。那不是帝王的威壓,而是一種更為原始、更為純粹的,來自捕獵者的殘酷興致。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招惹了一個怎樣的瘋子。

    「來人。」

    孤星宸直起身,聲音平靜得彷彿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殿門被推開,數名身著黑衣、氣息冷冽的禁衛軍走了進來,他們是孤星宸最親信的秘密部隊,只聽從他一人的命令,手中從來都沾滿了不見光的血腥。

    「把這位……新任的天女,按在祭壇上。」

    他的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就像在安排一件祭祀用的器物。禁衛軍們沒有絲毫猶豫,他們訓練有素地走上前,兩個人一左一右,鐵钳般的手掌抓住了林薇薇的手臂。林薇薇終於從恐懼中尖叫出聲,瘋狂地掙扎起來。

    「你們敢!我可是天女!陛下,你不能這麼對我!玄武國不會放過你的!」

    「玄武國?」孤星宸輕笑一聲,那笑意未達眼底,「在他們的使者到達之前,朕會讓你很樂意向他們訴說,在朱雀國的神殿裡,是何等的……榮耀。」

    禁衛軍們毫不客氣地將尖叫咒罵的林薇薇拖拽到了神殿中央的祭壇上。那祭壇本是用於儀式,莊嚴而神聖,此刻卻要成為她屈辱的刑場。他們粗暴地撕開她華麗的衣袍,將她強行按倒在那冰冷的玉石台面上,用預先設置好的鎖鏈將她的手腕和腳踝鎖住,呈現出一個大字形的、極為不雅的姿態。

    「不!放開我!孤星宸,你這個混蛋!畜生!」

    林薇薇的哭喊聲在空曠的神殿中迴盪,卻只換來了孤星宸更加冰冷的漠視。他轉過身,看向那幾名黑衣禁衛,下巴微微抬起,語氣沒有任何起伏。

    「你們,上去。」

    他指的是站在最前面的四名禁衛。那四個男人身材魁梧,面無表情,眼中沒有慾望,也沒有任何情緒,只有絕對的服從。在得到命令的瞬間,他們便邁著整齊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祭壇上那個衣衫破碎、拼命掙扎的女人。

    鬼衍司、柳音、井迅和軫影被壓制在一旁,動彈不得。他們怔怔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大腦一片空白。他們恨林薇薇,恨不得她立刻就死,但親眼目睹如此淒慘而骯髒的報復,一種冰冷的寒意還是從心底升起。這和他們所想像的處決,完全不同。

    孤星宸的目光從他們四人臉上掃過,看到他們眼中的震驚與不解,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

    「怎麼?很不舒服嗎?」他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這就是她當初對靈夢做的。用一個虛假的罪名,讓她在全天下人的注視下,被逼入絕境。現在,我只是讓她小小的體驗一下,那種被眾人圍觀、卻無力反抗的……無助感而已。」

    此時,禁衛軍已經登上了祭壇。他們沉默地解開自己的腰帶,眼中沒有一絲波瀾,彷彿在進行一項枯燥的工作。林薇薇的哭喊聲變得更加凄厲,她驚恐地看著那四個男人撲了上來,粗糙的大手在她赤裸的皮膚上遊走,那種惡心的觸感讓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孤星宸就這樣站在不遠處,像一個欣賞劇目的觀眾,冷漠地看著祭壇上的一切。他看到林薇薇的屈辱,看到她的淚水,看到她從最初的咒罵變為後來的哀求,再到最後的麻木。他眼中的那片死寂,沒有因為這場報應而產生一絲一毫的波瀾。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無法挽回。他真正想看到的那個人,不在這裡。

    就在祭壇上的哭喊與身體的撞擊聲交織成一曲yin靡而殘酷的樂章時,神殿厚重的殿門被猛地推開。幾位身穿朝服、鬚髮皆白的老臣踉蹌著跑了進來,為首的正是當朝的丞相,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渾濁的老眼瞬間圓睜,隨即溢滿了震驚與憤怒。

    「陛下!不可!」

    丞相老淚縱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地叩首。隨後的幾位大臣也紛紛跪下,整個神殿響起一片叩頭聲。

    「陛下!您如此行事,乃是褻瀆神明,污辱天女啊!此舉會動搖國本,會引來天譴的!」丞相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他抬起頭,蒼老的臉上滿是痛心疾首,「就算她有罪,也該交由宗人府審判,而不是用如此……如此不堪的方式啊!」

    他們是跟隨先帝打江山的老臣,對朱雀國懷有最深沉的敬意與熱愛。在他們眼中,無論真假,站在祭壇上的那個女人,都代表著天女的尊嚴。而孤星宸的所作所為,不僅是在折磨一個女人,更是在將朱雀國的臉面踩在腳下。

    面對老臣們的泣血懇求,孤星宸終於轉過身來。他看著跪滿一地的老臣,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神情——那是一個笑容,一個極淡、卻極其冰冷的笑容。那笑容裡沒有絲毫溫度,只有看透一切的嘲諷與無盡的疲憊。

    「污辱天女?」他輕聲重複著這幾個字,彷彿在品味一個有趣的笑話,「丞相,你抬起頭來看看她,她像是天女嗎?」

    他伸手指了指祭壇上那已經被折磨得神志不清的女人。林薇薇的頭髮凌亂地黏在臉頰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身體隨著男人的動作機械地顫抖,早已沒有了先前的氣焰。

    丞相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身體不由得一僵,說不出話來。

    孤星宸的笑容加深了,那雙漆黑的眼眸裡翻湧著深不見底的痛苦,卻被他用一層更厚的冰霜掩蓋。

    「當初,朕下令找七星士的時候,你知道朕的心情是怎樣的嗎?」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朕每天都在擔心,擔心朕的子民會不會遇到妖物,擔心那些被選中的男人,會不會用最殘酷的方式去‘請’天女覺醒。朕害怕得一個個月都睡不著覺。」

    「然而,她只是好運。」

    他說出這句話時,聲音裡帶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哽咽。他想起了在蜀山的綠洲,她主動吻上鬼衍司;想起了在無回之谷的地下城,她身不由己地與井迅結合;想起了在斷龍崖的洞xue,她被妖龍侵犯時那屈辱的哭喊。

    「她遇到的是七星士,是會因為身體的結合而對她產生情感的、心懷愧疚的七星士。他們會在事後溫柔地為她清理,會笨拙地安慰她,甚至會因此而對自己產生厭惡。她夠好運了!」

    孤星宸的聲音陡然拔高,那壓抑已久的痛苦與悔恨在此刻傾瀉而出,像是要將他的胸膛撕裂。

    「如果她遇到的不是七星士,如果她遇到的是一群真正的山匪惡棍,你以為她會是什麼下場?!」他死死地盯著丞相,那眼神像是兩把尖刀,「朕只是讓這個偽冒者,體驗千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的可能而已!這就叫污辱?那她所經歷的,又算什麼?!」

    整個神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老臣們被皇帝這番話震得啞口無言,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失控、如此痛苦的陛下。他們這才明白,這不是一場單純的報復,而是一個瘋了的男人,在用最殘酷的方式,懲罰著自己。

    就在孤星宸的情緒濒临崩溃,整个神殿的空气都凝固在他痛苦的质问中时,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凭空出现,像一层温暖的薄纱,瞬间笼罩了整个祭坛。那正在进行中的粗暴侵犯戛然而止,四名黑衣禁卫像是被点了xue道一般,保持着最后的动作僵在原地,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意识。

    紧接着,林薇薇身上的锁链“啪”的一声应声断裂。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祭坛之上,她轻轻地将衣衫破碎、神志不清的林薇薇扶起,用自己的外袍将她裹住,隔绝了所有猥亵的视线。

    当那张苍白的、带着病容的脸庞清晰地映入众人眼帘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是她。

    是朱灵梦。

    她本应在千里之外的小镇客栈里,在高烧与绝望中等待死亡。可此刻,她就站在这里,站在这个她被羞辱、被驱逐的地方。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原本灵动有神的大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她……怎麼會……」

    鬼衍司喃喃自语,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在做梦吧?那个让他们牵肠挂肚、几乎要了他们性命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柳音、井迅、轸影同样惊呆了,他们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的禁制在朱灵梦出现的瞬间就已经消失。他们顾不得其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脆弱的身影,生怕她会像一缕青烟般再次消失。

    而孤星宸,他整个人都石化了。那刚刚还充斥着痛苦与悔恨的眼眸,此刻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甚至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猛地睁开,可她还在那里。她瘦了,也憔悴了,但她真的在这里。那颗刚刚沉入冰海的心,在看到她的瞬间,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涌起的狂喜几乎要将他淹没。

    然而,这份狂喜在看到她身边另一个人的时候,瞬间冻结成了刺骨的寒意。

    在朱灵梦的身旁,站着一个男人。他身穿一袭华丽的紫色长袍,金丝绣线勾勒出威严的龙纹,长发用一支墨玉簪束起,面容俊美邪魅,一双桃花眼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的气场强大而从容,将孤星宸的帝王之气都压了下去。

    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却像是整个世界的主宰。

    他,正是玄武国的皇帝,心宿。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心宿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老臣,扫过那些僵硬的禁卫,最后落在了孤星宸的脸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星宿,治理国家,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吗?对自己国家的‘天女’,未免太‘宠爱’了些。」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但他并没有看祭坛上的林薇薇,他的目光,始终饶有兴致地落在朱灵梦的身上。

    朱灵梦没有理会任何人的震惊,她只是轻轻拍了拍怀中瑟瑟发抖的林薇薇,然后抬起头,平静地看向孤星宸。那眼神里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仿佛他,这个她曾经倾心爱过的男人,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一眼,比任何利剑都更加伤人,刺得孤星宸心脏猛地一缩,那刚刚涌起的狂喜瞬间被浇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慌与冰冷。

    他看到,朱灵梦扶着林薇薇,转身,跟在心宿的身后,一步一步地,向神殿外走去。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们一眼,无论是他,还是那四个为她撕心裂肺的七星士。

    她就这样,将他们所有人,都抛弃在了身后。

    神殿內的死寂被心宿那帶著戲謔的聲音打破,他好整以暇地看著臉色劇變的孤星宸,彷彿在欣賞一幅極有趣的畫作。朱靈夢就站在他身邊,低垂著眼簾,對周遭所有的震驚與痛苦都視若無睹,她的手輕輕搭在心宿的手臂上,那姿態看似依賴,卻透著一種疏離的冰冷。鬼衍司等人想上前,腳步卻像被釘在原地,因為他們看到心宿看向朱靈夢時,那雙桃花眼裡一閃而過的、絕對佔有的光芒。

    「你很驚訝?」

    心宿輕笑出聲,他向前走了半步,正好擋在孤星宸與朱靈夢之間,這個小小的動作充滿了挑釁的意味。他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那雙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孤星宸鐵青的臉。

    「你想知道,我是在哪裡撿到她的嗎?」

    他說出「撿到」這兩個字時,語氣輕飄飄的,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這種輕描淡寫,卻比任何惡毒的語言都更能刺痛孤星宸的心。孤星宸的拳頭在身側握得格格作響,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但他一言不發,只是死死地盯著心宿,等待著那個他最害怕聽到的答案。

    「就在前天,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小鎮客棧裡。」

    心宿的語氣充滿了回憶的趣味,他側過頭,看了一眼身邊沉默的朱靈夢,目光在她蒼白的臉頰上流連片刻,那眼神像是欣賞著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朕的屬下發現她的時候,她正發著高燒,燒得渾身發抖,抱著一塊破了的玉佩,一邊哭一邊喊著你的名字呢,星宿。」

    這句話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孤星宸的心臟上。他幾乎可以想像出那個畫面:她孤身一人,在陌生的環境裡,身體承受著病痛的折磨,內心被他的背叛啃噬得千瘡百孔。而她至死,還在呼喊著他的名字。強烈的悔恨與心痛讓他眼前一陣發黑,身體晃了晃,勉強才支撐住沒有倒下。

    「哦,對了,那塊玉佩……」

    心宿彷彿才想起來似的,從懷中慢悠悠地取出一個錦袋,從裡面倒出幾塊碎片。正是孤星宸當初親手丢還給朱靈夢的那塊龍紋玉佩。他將碎片托在掌心,展示給孤星宸看,嘴角的笑容變得更加殘酷。

    「她抱著這些垃圾,睡夢裡都在說‘對不起,我弄髒了’。朕猜,應該是你送的東西吧?真是感人至深的故事。」

    鬼衍司在一旁看得雙目欲裂,他死死地盯著心宿手中的碎片,那是他親手買下的,是他親手看到她小心翼翼珍藏的東西。那個該死的孤星宸,竟然把它逼成了這個樣子。而井迅和軫影則是滿心悲涼,他們知道她病重,卻不知道她竟痛苦到了如此地步。

    「朕看著她那副可憐的樣子,實在是心有不忍。」

    心宿輕嘆了一口氣,語氣裡卻聽不出半分同情,只有滿滿的炫耀。他伸出手,輕輕抬起朱靈夢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朱靈夢的眼神依舊空洞,但她沒有反抗,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娃娃。

    「所以就帶她回宮,請了最好的太醫。現在她好了,不是嗎?」

    他說完,收回了手,轉身,極其自然地攬住了朱靈夢的纖腰,帶著她轉身向殿外走去。自始至終,朱靈夢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也沒有再看任何一人一眼。她就像一個美麗的提線木偶,所有的行動,都取決於身旁那個笑著的男人。

    就在朱靈夢轉身,即將與心宿一同消失在殿門之際,心宿卻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像是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般,低頭看著身邊的朱靈夢,那雙含笑的桃花眼裡,卻閃爍著一絲殘酷的光芒。他伸出手,輕輕撩開她頸邊的一縷碎髮,動作溫柔得充滿了歧視。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們。」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死寂的神殿,讓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孤星宸、鬼衍司、柳音、井迅、軫影,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釘在他身上,生怕從他嘴裡聽到任何更殘酷的話語。

    「高燒是會傷害腦子的。」

    心宿的語氣輕飘飘的,像是在陳述一個無可爭辯的事實。他笑著看向孤星宸,那笑容裡滿是赤裸裸的炫耀與勝利。

    「她好像……忘了很多事。比如說,你們。」

    他說著,手指順著朱靈夢的鎖骨向下滑去,那個動作讓所有看著的男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鬼衍司的瞳孔猛地收縮,柳音失聲喊道:「住手!」但他們與朱靈夢之間隔著太遠的距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尤其是你,星宿。」心宿的目光轉向孤星宸,嘴角的弧度愈發誇張,「她連你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只記得,是我救了她。」

    這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精準無誤地捅進了孤星宸的心臟,然後狠狠地攪動。忘記了?她把他忘記了?那種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記憶,那份刻骨銘心的喜歡,就這樣……被一場高燒抹去了?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慌與空洞瞬間吞噬了他,比死亡的感覺更加令人窒息。

    而下一秒,心宿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髮指的舉動。

    他大膽地、毫不避諱地將手覆在了朱靈夢的胸前,隔着薄薄的衣衫,用兩根手指輕輕捏住了那顆早已變得堅硬的乳頭。那是一個充滿了佔有慾和羞辱意味的動作。

    「不——!」

    孤星宸的嘶吼聲響徹神殿,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雙目赤紅,瘋狂地想要衝過去。但他才剛邁出一步,心宿身後的暗處便閃出兩道身影,那股強大的氣壓讓他停住了腳步,他知道,那是心宿的護衛,他過不去。

    被心宿捏住乳尖的朱靈夢,身體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她沒有尖叫,沒有反抗,只是長長的睫毛不安地扇動了幾下,那張蒼白的臉上,甚至泛起了一絲不正常的紅暈。她抬起頭,空洞的眼神看向身邊的男人,像是在尋求安撫。

    心宿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隨後,他抬起頭,對著孤星宸等人露出了最終的、勝利者的微笑。

    「你看,她只記得我。她的身體,也只習慣我的碰觸。」

    他說著,當著所有人的面,手指輕輕地捻動了一下。朱靈夢的喉嚨裡溢出一聲極細的、像是小貓般的嗚咽,身體軟軟地靠在了心宿的懷裡,那種反應,是純粹的、身體的本能。

    這畫面,比之前林薇薇被侵犯的場景,更加刺痛了在場每一個男人的心。孤星宸徹底崩潰了,他看著那個曾經只為他一人展露風情的身體,此刻卻在另一個男人的手中沉淪,而他,卻連靠近的權利都沒有。

    心宿滿意地欣賞著他們絕望的表情,攬著懷中已經有些迷離的朱靈夢,轉身,毫不留戀地走出了神殿的大門,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只留下一屋子的人,和一地支離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