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别用你那针眼大的心眼去以己度人
239、别用你那针眼大的心眼去以己度人
她不介意了么？是啊，好像在他第一次跟她提起唐娜时，她就没有介意。 他怎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难道是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舒心忧？所以才这般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 可这些年，唐娜早已成了他前行的动力，是他努力的方向，他的成功似乎离不开这份想要出人头地后，再出现在唐娜面前的执念。 唐娜是执念，那眼前这个女人又是什么呢？是新鲜感么？还没等他捋清思绪，舒心忧冷漠的口吻便将这团混沌打散。 “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什么时候做到我提的要求，再通知我。” 她不再看跪在地上的男人，拿起筷架上的筷子，搅动着盘中剩下的半份菜。 心中叹息，好好一顿饭啊，没吃饱却也没胃口了，百分之十五的服务费都好贵呢，还是吃几口甜点，刺激一下多巴胺吧。 项丞左从地上起身，身形努力站得笔直，却显得那样萎靡不振。 “回头我把银行卡给你。”他确实给她转了三百万，只是那张卡并未在她手中，早前为了实施计划，他从她那里拿了一张。 她曾说过，自己因常年出差、购物、偏爱卡面设计或是公司指定工资卡等缘故，办了许多储蓄卡和信用卡，有些里面只躺着几千块，从未用过。 舒心忧不知内情，只当他说的是要给她钱。 当初签约《越鸟》电影版权的事迟迟没有下文，她以为是临近开机筹备才会打款，便以为这是他要兑现之前允诺的五千万，当即一口回绝。 她嘲讽道：“不必，你的脏钱我觉得烫手，你说的三百万买我的干细胞绰绰有余，所以这次就当一年保修售后服务了。” 项丞左那么痛快给钱，无非是觉得只要他给了就是补偿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呸，谁稀罕他那点脏钱，做了亏心事的人做出点九牛一毛的补偿就想心安理得？做梦吧。 再说了，万一他哪天出事，涉及赃款什么的，和他有金钱往来的账户都要冻结，她估计正常支付的账户都要受限。 “谢谢。”项丞左顿了顿，看着坐在席上的单薄身影，心中升腾起一股酸涩，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失去了再抬眸正视她的勇气，心中总觉有抹不去的愧疚。 舒心忧放下筷子，拿起银色甜品匙挖了一勺甜点，侧过头斜睨他，以往在他面前的小心翼翼和爱慕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肆无忌惮的取笑。 “我帮的不是你，你少往脸上贴金，也别用你那针眼大的小心眼去以己度人，觉得谁都和你一样人品低劣道德败坏，我当初决定加入捐献，签协议时就做好了捐给任何匹配者的准备，换做是谁，我都会这么做。 再说了，唐娜和你好像并非亲属关系，不管是替她求我，还是替她道谢，你好像都没这个立场吧，最后，祝你求婚成功哦。” 能成功才有鬼了，她就是想看他失败。 对于项丞左这种人来说，钱没了可以再挣，身居高位，有的是翻盘的资本。 只有把他最卑劣的一面展现在人前，撕碎他小心翼翼伪装的假面揭开他的阴暗，让他心爱的人对他露出失望的眼神，对他产生畏惧和厌恶……这种心灵上的挫败，才更打击人。 项丞左从未见过如此言语尖刻的舒心忧，他也清楚，那个会在他面前巧笑倩兮、用灿若繁星的眼眸凝望他的女生，再也不会对他痴迷了。 他惘然若失，像是弄丢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望着她一勺一勺吃甜点的模样，失神地低声喃语，想要道歉。 “之前的事，对不起，我……”话到嘴边，却发现除了这三个字，竟找不到任何可以切入的话语。 听到这个高傲的男人低头向自己道歉，舒心忧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细嚼慢咽地吃完了一整份甜品，才缓缓开口：“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也不会原谅你。” “一来，是我无能为力，改变不了任何事，就连现在，我也只能被迫接受，免得你为了达到目的再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我只能选择放下，与自己和解；二来，觉得除了耽误时间，实在没什么意思就算了。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后续的事让别人联系我，你可以走了。” 比起对仇恨的无可奈何，全身而退、好好生活，才是她人生的重心。 听着门合上的声音，舒心忧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击保存录音。 刚刚和项丞左对话时，她忽然想到，若是自己不答应，正规途径走不通，以他想救唐娜的心，几千万买一丝生存的可能，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去黑市走非法途径吧。 不知道这种想法，是因为自己看了太多黑暗题材的电影，还是项丞左无所不为的印象，早已在她心底根深蒂固。 不过都无所谓了，至少项丞左不会再追究蓓蓓的法律责任，也不会再找她的麻烦。 等拿到视频，这些破事，就算彻底画上句号了。 …… 从包间出来的项丞左，一出门就在拐角处看到了僵持站立的律师、杨思蓓和黎艾莉。 “她答应捐献了。我没跟她说合约和逃税的事，合约作废，税务我会处理，至于刚刚我们聊的内容，希望你们别告诉她。”说完，他拿起手中的文件，一撕为二，再撕为四，最后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不知为何，他忽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如此卑鄙。 酒会上，她那受伤的眼神，至今仍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今看到舒心忧对他毫无感情，连恨都没有了，他更不想让她知道，那份她曾经全心全意信任、连看都没细看就签下的文件，是他早已埋下的后手。 这些手段太过肮脏，越是知晓她的“干净”，就越衬得自己“龌龊”，那份愧疚与自责，从这一刻起如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他。 下一秒，心力交瘁的他再也支撑不住，脱力地栽倒，幸好律师及时扶住了。 杨思蓓和黎艾莉都愣住了，答应了？ “草，他怎么还不死。”杨思蓓咬牙切齿。 黎艾莉深吸一口气，神色严肃地对杨思蓓说：“蓓蓓，我懂你想为心忧出头，也知道那渣男罪该万死，甚至觉得你捅的那一刀，实在解气。 可你有没有想过，报复，从不是逞一时之勇的以暴制暴，我们看电影时，是总盼着主角直接刀了反派没错，可现实是，我们没有‘主角光环’，也不是身处随意杀人的武侠世界，每一步极端的选择，都要付出无法挽回的代价。” “你太冲动了，原本你只需站出来说是自己做的，那渣男若是还有一丝人性，必会心存愧疚。 只要他想补偿，之前的合约就有可能作废，可你伤了他，他反倒会觉得自己付出了代价、赎清了罪孽，届时心忧就会失去主动权，只能被迫和他做利益交换。” “所以我刚才想杀了那狗东西，他竟然那么欺负设计心忧，死不足惜，哪怕坐牢也认了，事是我惹出来的，要报复就冲我来！”杨思蓓死死盯着被律师搀扶着离开的项丞左，眼中的杀意尚未消散。 黎艾莉叹了口气：“就算你杀了他，心忧签的合约就会作废吗？三千万呢，你觉得他背后的公司会善罢甘休？我们早已不是读书时的未成年人，不是被霸凌被欺负了和对方拼命斗狠就管用……我们要想的，是怎样做才能不搭上自己，又能彻底解决问题，这才是对自己、对身边人真正的负责。” “你觉得两败俱伤这种极端宣泄做法，就是快意恩仇，是报复的话，那为什么心忧没这么做？她如果想杀了他，机会肯定比你多，可她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她知道那不是解决问题，而是用自己的人生为代价，做一场毫无意义的牺牲。” “还有，我必须说说你。你做某些事的初衷的确出于好心，是替朋友着想，可你有时候的‘为她好’，太像那些掌控欲强的家长，用‘我觉得’‘我认为’替她做决定，却忘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 你可以在她迷茫时陪她商量、给她建议，但绝不能擅自替她做决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她身上。” “对不起，我……”杨思蓓想起自己的自作主张，才给舒心忧惹来了这场飞来横祸，心中的歉疚汹涌而出。 黎艾莉拍了拍她的肩头，“你该说抱歉的，不是我啦，是心忧。” 杨思蓓沉默了许久，突然想起项丞左临走前的话，十分不解，侧身低声问身旁同样在思索的黎艾莉。 “等等，那狗男人让我们别说，是什么意思？” 黎艾莉沉思半晌，才道：“大概是觉得没必要说了吧。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既然心忧答应了捐献，先不说也好，我们先试探清楚心忧的想法，再决定要不要马上告诉她。” 杨思蓓也赞同道：“心忧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我们都不确定他究竟都对心忧都做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心忧的心理承受能力临界点到底在哪， 所以如果心忧答应是因为对他还余情未了，那就先暂时别提及了，没必要让心忧难过自己喜欢的是这样的垃圾，徒增伤心，甚至从此产生心理阴影，往后对人际交往、亲密关系心生抗拒与厌恶。” 黎艾莉脑中闪过几种可能，望着项丞左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看垃圾桶里撕成碎片的A4纸，觉得还是不够稳妥。 转头对杨思蓓交代道：“你明天就找个律师，我们去他公司，当面把这些事签个协议处理好，免得他以后再耍什么花招。” “嗯，好。” 两人回到包间，看到舒心忧正大口大口地吃着甜点，愈发确信她还没放下项丞左。 杨思蓓走过去放下奶茶，紧紧抱住她的肩膀，黎艾莉也用充满关怀的目光望着她，轻声问道：“心忧，还好吧？没事吧？” “没事啊，就是捐献要体重达标，我估计得增肥了。”舒心忧拍了拍杨思蓓的脑袋，对两人嫣然一笑，示意她们不用担心。 “心忧，对不起，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杨思蓓声音哽咽。 “多大点事。你们不了解他，他行事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我也是为了自保，才对他避之如蛇蝎，所以，你捅了他这件事，其实是我想做，却没敢做的……” “而且……” 舒心忧狡黠一笑，对两人勾了勾手指，凑近她们耳语道：“我在拔刀时，装作手抖，转了半圈，搅了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