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白蛟
第10章白蛟
沈素蘅此刻的心思早已不在萧玉卿身上,也懒得再搭理他那点微末的突破。她径直走向彻底瘫软在地、生机断绝的青蛇尸体旁。动作熟稔得如同处理药材,她指尖银芒一闪,精准而利落地割下那青蛇身上一截还带着温热、造型奇特分叉、末端甚至沾染着晶莹粘稠体液的yinjing。她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嫌恶,反而带着一种发现珍稀药引般的专注与欣喜,小心翼翼地将其用一块干净的手绢包好,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揣入怀中。 萧玉卿看着她的动作,胃里一阵翻涌,却强忍着没有出声。他默默走到一旁,将那位名为“婉仪”的女弟子凄惨扭曲、腹部塌陷的尸身小心收敛。她身上那件画舫外院的服饰早已污秽不堪,脸上凝固着死前的痛苦与茫然。萧玉卿心中沉痛,脱下自己还算干净的外袍,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算是对同门的一点微末敬意。 两人不再耽搁,沿着那湿滑冰冷的石渠,艰难地爬出那令人窒息的地底洞窟,终于重新回到了地面上的白蛇庙。重见天日的感觉并未带来多少轻松,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远处隐隐传来的,如同闷雷般的杀斗声。 沈素蘅的步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轻快,甚至带着一丝完成“采药”任务的满足感。萧玉卿踉跄着紧随其后,胸口的剧痛仍在,但身体却意外地感觉轻盈了许多。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轻易跟上沈素蘅的步伐,不再像之前那样气喘吁吁。更奇妙的是,周围的景物似乎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虫豸的低鸣都清晰可辨。他甚至能凭借那刚刚突破甘霖境而产生的微弱灵觉,清晰地感知到不远处点金山腰的方向,正爆发着一股浓郁到令人心悸的狂暴妖气!那妖气如同沸腾的墨海,正与另外几股强大而熟悉的气息激烈碰撞、缠斗! 两人迅速循着感知和声音奔去。很快,点金山腰一片狼藉的空地便映入眼帘。 只见一条通体雪白、庞大无比的巨蛇,此刻正盘踞在一片被摧毁的林木和崩裂的山石之间!它身上那曾经光洁如玉的鳞片,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有的深可见骨,正汩汩地流淌着暗金色的妖血,染污了雪白的蛇躯。它巨大的头颅上,一只橘黄色的竖瞳光芒黯淡,带着惊惶与暴怒,庞大的身躯正不顾一切地向着山林深处仓皇逃窜!哪里还有半分“白蛇郎君”的优雅从容,分明是丧家之犬! 而在它身后,三道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身影正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左侧,一袭青衣猎猎作响!“青玉案”林静薇身形挺拔如松,一头利落的短发在激荡的气流中纹丝不乱,面容冷峻如冰雕,眼神锐利,她手中那柄散发着凛冽青芒的玉尺。她每一步踏出都沉稳如山岳,尺影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右侧,“定风波”江若琳气势如虹!她背负着一柄造型古朴、刀身宽阔厚重的战身长刀,长刀无鞘,但那浑重磅礴的刀意已如席卷四方。她身形灵动迅捷,如同驾驭着狂风,紧紧咬住白蛇逃窜的轨迹。 靠后的,正是念奴娇·紫惊澜。她红衣如火,手中乌金软鞭如同愤怒的黑龙,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刺骨的寒冰之气,鞭梢破空,不断抽打在巨蛇庞大的身躯上,留下道道真气凝结的鞭痕,迟滞着它的行动,她脸上带着刻骨的恨意与一丝劫后余生的苍白,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快!拦下他!莫让他遁入深山!”林静薇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金玉交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她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白蛇逃窜路径上一个关键的隘口,手中青玉尺光芒大盛,一股浩瀚如海、蕴含着铁律般威严的恐怖力量正在尺端急速凝聚!青衣短发的干练身影,在这一刻如同定海神针,散发出镇压一切的强大气场! “嗡——!” 清越的嗡鸣撕裂空气!林静薇手中青玉尺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青碧色光华!她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手腕一振,尺锋斜挥而出!一道凝练到极致、薄如蝉翼却凌厉无匹的巨大青芒,如同开天辟地的神锋,瞬间离尺而出! 青芒所过之处,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木如同脆弱的麦秆般被无声地拦腰斩断!断口光滑如镜!余势不减的青芒带着斩断一切的锋锐意志,精准无比地斩在白蛇庞大身躯的中段! “嗤啦——!” 雪白坚韧的鳞甲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豁然绽开!暗金色的妖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雪白的蛇躯!白蛇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苦嘶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翻滚,将周围的山石树木碾得粉碎! “你们没事?!”江若琳看到突然出现的沈素蘅和萧玉卿,稍显吃惊。而紫惊澜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萧玉卿苍白却依旧站立的身影,瑰丽的紫眸中爆发出难以掩饰的巨大惊喜,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脱口而出:“太好了……”那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就在这分神的刹那! 沈素蘅动了!她清叱一声,十指如穿花蝴蝶般疾弹!无数道细微却凝练如实质的银白色真气针芒,如同疾风骤雨般从她指尖激射而出!目标直指白蛇因剧痛而暴露的、血rou模糊的胸口伤处! “噗噗噗噗——!” 密集的穿刺声响起!虽然这些针芒难以真正重创白蛇强悍的rou身本质,但精准地轰击在翻卷的血rou和脆弱的鳞片边缘!顿时鳞片飞溅,血rou模糊的伤口被炸得更加狰狞!更重要的是,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冲击,如同无数根细针扎进神经,让白蛇逃窜的动作猛地一滞,速度瞬间减缓! 后有林静薇、江若琳、紫惊澜的追击堵截,前有沈素蘅的袭扰,白蛇彻底被逼入了绝境! “嘶昂——!!!” 它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暴怒与绝望的嘶吼!周身原本因重伤而萎靡的妖气如同回光返照般疯狂暴涨!阴冷、暴戾、充满毁灭气息的妖力如同实质的黑色火焰般升腾而起。那双橘黄色竖瞳,带着疯狂与怨毒,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四周,瞬间锁定了包围圈中最薄弱的一环——气息不稳、胸前还带着血迹的萧玉卿。 白蛇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萧玉卿所在的方位,蛇吻大张,一股极度阴寒的气息瞬间凝聚。它没有选择攻击近在咫尺、威胁更大的沈素蘅,而是将濒死的所有力量,孤注一掷地喷向了那个最容易突破的弱点。 “噗——!” 一道惨白色的、凝聚着刺骨冰寒与浓郁妖毒的吐息,如同离弦的冰箭,撕裂空气,直射萧玉卿! “快躲开!”沈素蘅脸色剧变,厉声提醒! 萧玉卿刚刚突破甘霖境,灵觉大增,在那股致命的冰寒锁定自己的瞬间就汗毛倒竖。求生的本能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向侧面猛地扑倒。 “嗤——!” 惨白的寒霜吐息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冰冷刺骨的边缘妖气瞬间将他肩头的衣物冻结撕裂,后背的皮肤上也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虽然惊险万分地避开了正面轰击,但这狼狈的扑倒,却让他原本所在的位置,瞬间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虚。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时机。 白蛇那巨大的蛇尾,早已蓄势待发,如同一条崩塌的山脉,带着横扫千军的恐怖力量狠狠地朝着真正的目标沈素蘅拦腰扫去。这一击,几乎蕴含了它濒死反扑的全部力量! 沈素蘅只觉一股难以阻挡的巨力如同海啸般袭来。她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闪避!仓促间只能将全身真气毫无保留地凝聚于双臂,交叉护在身前,硬撼这一尾重击。 “轰——!!!” 沈素蘅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护体真气瞬间崩碎。她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小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被那恐怖的巨力狠狠抽飞出去!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凄惨的弧线,重重地撞在数十丈外一棵粗壮的古树树干上。 “咔嚓!”坚硬的树干应声而裂! 沈素蘅的身体软软地滑落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而就在沈素蘅被抽飞的瞬间,白蛇那庞大的身躯,借着蛇尾横扫的力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冲了出去!目标直指山顶那座香火缭绕的“白蛇庙”。 “孽畜休走!”林静薇和江若琳怒喝出声,身形化作两道流光,以最快的速度紧追而上。 然而,终究是迟了半步! 那条遍体鳞伤、血流如注的巨大白蛇,已然一头撞碎了“白蛇庙”那朱漆大门,庞大的蛇躯如同泥牛入海般,瞬间没入了庙宇深处那幽暗的殿堂与缭绕的香火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 紫惊澜慌忙扑到沈素蘅身边,双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将她软倒的身体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她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冷傲,只剩下焦急与自责。她毫不犹豫地将双掌紧贴在沈素蘅冰凉的后背上,体内涌泉境巅峰的浑厚真气,如同涓涓暖流,毫无保留地、源源不断地注入沈素蘅枯竭的经脉,试图稳住她紊乱的气息和内腑的伤势。林静薇和江若琳也迅速围拢过来,脸上带着凝重。 “还好吗?”江若琳蹲下身,看着沈素蘅苍白如纸的脸,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紫惊澜闭目凝神,一边全力渡入真气探查,一边急促地回道:“肋骨断了两根,真气彻底枯竭,脏腑受到震荡,有些内伤……人昏过去了,但性命无碍……”她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显然维持这种高强度的真气输出对她消耗也极大。 林静薇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点了点头,旋即那冷峻如冰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扫过一旁同样形容凄惨、胸前衣襟被血染透、脸色苍白如纸的萧玉卿。 “胡闹!”林静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冷硬和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此凶险的战斗,为何要带一个不过甘霖境的小厮?!你们自身尚且难保,还分得出心神去照料他吗?!” 萧玉卿身体猛地一颤,仿佛那冰冷的训斥是抽打在自己身上。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头颅深深地垂下,恨不得埋进土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破碎的衣角。一股巨大的羞愧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紫惊澜的心更是如同被那青玉尺狠狠抽中,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林静薇的话字字诛心,却又字字在理!是她托大自负,是她执意追踪,是她……连累了素蘅,连累了玉卿!悔恨如同毒蛇噬咬着她,让她渡入真气的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林jiejie息怒!”江若琳见状,一步上前,不动声色地将萧玉卿拉到了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了林静薇那迫人的视线。她脸上带着惯常的、试图缓和气氛的笑容,但眼神却无比认真,“当务之急是处理那妖孽!惊澜和素蘅都伤得不轻,萧玉卿也需要救治。不如这样,让惊澜带和萧玉卿带着素蘅先回宗门疗伤,这里有我和你坐镇,足够了。” “就这样吧。”青玉案点了点头,眼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紫惊澜抬起头,对上江若琳安抚的目光和林静薇依旧冷峻的眼神。她心中纵有万般不甘,此刻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留下,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两位长辈的累赘!她紧咬着下唇,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林jiejie,江jiejie。我们这就回去。” 于是,萧玉卿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与紫惊澜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依旧昏迷不醒的沈素蘅。三人步履蹒跚,踉踉跄跄地朝着点金山下走去。 江若琳与林静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两人凌厉的目光如同利剑,死死锁定那座寂静无声、却透着无尽诡谲的白蛇庙。庙门破碎,香烛倾倒,一片狼藉。然而,诡异的是——那庞大白蛇冲入庙中之后,其原本如同黑夜明灯般狂暴显眼的妖气,竟然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屏蔽气息?”林静薇眉头紧锁,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这怎么可能?越是修为高深的妖兽,其本源妖气便如同烙印,越是难以彻底遮掩!除非……它自封修为,甘愿蛰伏如同死物。” 可那白蛇方才分明是重伤垂死、疯狂逃窜的状态,怎会还有余力自封修为? 江若琳也握紧了背后的战身刀刀柄,掌心微微出汗:“这庙……有古怪!” 两人不敢有丝毫大意,全身真气鼓荡,灵觉如同蛛网般铺开,紧紧锁定着那座死寂的庙宇。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夜风吹拂残破庙门的“吱呀”声,以及两人压抑的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突然—— 嗡!!! 整座破败的白蛇庙,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金色光芒!那光芒绝非妖气,反而带着堂皇。庙宇的墙壁、梁柱在这金光的冲击下剧烈地颤抖、呻吟,仿佛随时要崩塌瓦解!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那如同催命符咒般的诡异梆子声,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这一次,声音不再局限于庙内,而是如同魔音灌耳,响彻整个点金山,甚至连江陵城都能听见。随着梆子声的敲响,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山石滚落,树木摇晃,仿佛整座山峰都要在这恐怖的声浪中分崩离析。。。 “吼昂——!!!”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痛苦蜕变与极致狂喜的龙吟猛地自那金光爆发的庙宇中心炸响。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将本就摇摇欲坠的庙宇彻底掀飞、震碎! 在漫天飞溅的木屑瓦砾和刺目的金光之中,一道庞大无比、散发着滔天凶威的白色身影,裹挟着毁灭性的风暴,长啸着冲天而起! 林静薇和江若琳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只见那冲出的身影,已不再是之前的巨蟒形态。它身形变得更加修长、矫健,覆盖全身的雪白鳞片,此刻竟隐隐流转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每一片都大如磨盘!头颅变得更加峥嵘,额顶赫然鼓起两个小小的、如同玉笋般的凸起——那是即将破体而出的龙角雏形!而最令人惊骇的是,在它庞大的腹部下方,竟然生出了一对覆盖着同样雪白鳞片的、锋锐无比的利爪!爪尖寒光闪烁,撕裂空气! 白蛇……不!此刻它已不再是蛇!它已化蛟! 这条白色蛟龙盘踞于半空,周身缭绕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如同墨色云海般的恐怖妖气!那妖气之磅礴、之凝练,瞬间攀升至一个令人窒息的高度——赫然已比肩人族瀚海境宗师!而且,这股恐怖的气势还在如同火山爆发般节节攀升。。。它橘黄色的竖瞳扫视下方,眼神中再无半分之前的惊惶与狼狈,只剩下睥睨众生的狂暴与贪婪!之前的颓败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君临天下的恐怖威压! “化……化蛟?!”江若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突破了?” 林静薇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手中青玉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芒,如同碧海潮生!她清冷的眸子死死锁定半空中那盘旋的白色蛟龙,一字一顿,如同寒冰坠地: “孽畜!竟敢窃取香火,逆天化蛟!今日,定叫你形神俱灭!” 点金山腰 兴许是怕牵动了萧玉卿身上的伤势,紫惊澜默默地将昏迷的沈素蘅往自己背上托了托,稳稳背住。有她涌泉境巅峰的修为在身,背着一个人依旧步履轻快,只是那紧抿的薄唇,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她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在夜风中断断续续地传来: “你……突破了?”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只是确认一个事实。 “是……”萧玉卿努力跟上她的步伐,胸口的剧痛让他呼吸都带着抽气声,但此刻脸上却不由自主地绽开一个苍白却无比真切的笑容,像个终于得到师长认可的孩子,带着纯粹的喜悦,“奴家……刚突破了甘霖境。” 在他近乎悲凉、饱尝冷眼与屈辱的一生中,这微不足道的境界突破,已是难得能让他挺直一点腰杆、感到一丝自豪的事情了。 紫惊澜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呼啸的山风中。 洪荒世界,女尊男卑,根深蒂固。男子无才便是德。 有天赋,有修为……又能如何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紫惊澜再厉害,在涌泉境中堪称翘楚,又如何比得上她那惊才绝艳,年纪轻轻就已然踏入瀚海境巅峰,叩问归墟的师尊——“醉花阴”李晗璋?而师尊那般人物,风华绝代,不也自叹弗如那位百年前如同谪仙临世般的人物? 就是那位谪仙人,已是万古难寻的奇才,冠绝一时,最终的下场又如何?还不是…… 就像此刻,她堂堂“念奴娇”,凌波画舫年轻一代的翘楚,面对那化形境巅峰的白蛇郎君,竟如同蝼蚁般不堪一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受伤,自己也只能在师姐的庇护下,夹着尾巴仓皇逃离。力量……在这浩瀚洪荒,在真正的强敌面前,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念奴娇,曾几何时,她以为继承了这词牌名,就能如前辈们一般叱咤风云,行侠仗义。。。 没等这沉重的思绪继续蔓延,脚下猛地一个剧烈踉跄!紫惊澜反应极快,腰身发力,瞬间稳住身形,才没有带着背上的沈素蘅一同摔倒。站稳后她才惊觉,并非她脚下不稳,而是——整座点金山都在剧烈晃动!如同沉睡的巨兽在翻身! “轰隆隆——!” 山石滚落的巨响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如同天倾地覆般的恐怖威压,猛地从山顶方向席卷而下。那威压中,还夹杂着一声穿透云霄、清越中带着无尽威严与暴戾的……龙吟?! “有变数?!”紫惊澜猛地回头,望向山顶那早已被黑暗和混乱笼罩的方向,瑰丽的紫眸中瞬间充满了惊疑与凝重。这声龙吟……那恐怖的威压……远非之前的白蛇可比! 在她身旁,刚刚突破甘霖境的萧玉卿更是如遭重击。仅仅是那龙吟声波中蕴含的一丝余威,就让他浑身汗毛倒竖,如同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到脚,五脏六腑都跟着翻腾起来!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让他瑟瑟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主……主子……”他声音颤抖,带着巨大的恐惧看向紫惊澜,“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宗门吧?” 那山顶的存在,如今已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紫惊澜闻声,缓缓低下头。夜风吹拂着她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那双足以令星河失色的紫眸中,光华黯淡。挣扎、不甘、屈辱,最终……都化为一片深沉的无力。 是了。 刚才面对化形境的白蛇,自己都只能狼狈逃窜,沦为师姐们的累赘。如今山顶那散发出比瀚海境宗师还要恐怖气息的存在……自己回去又能做什么? 送死?还是……再次成为需要被保护、被牺牲的拖累? “……回去吧。”最终,紫惊澜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率先迈开步伐,背着沈素蘅,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下、朝着西子湖的方向奔去。每一步都踏得异常坚定,却又异常沉重。 一股极其不祥的、如同冰冷毒蛇缠绕般的直觉,在心里越来越清晰,叫她不敢深想,只能强迫自己加快脚步。 在洪荒的古老传说中,蛇蟒之属欲要蜕凡化龙,需历经万般艰险,行那“鱼蛇跃龙门”的逆天之路。它们须寻得一条承载天地水脉灵机的浩荡大渎,逆激流而上,搏击风浪。其间不仅要积攒千年苦修之功,更要历经九次天降劫难——或雷火焚身,或心魔噬魂,或强敌环伺,每一次都如同在生死边缘游走。最终若能成功抵达浩瀚汪洋,方能在惊涛骇浪与天地伟力交汇之处,承受那终极的洗礼,蜕尽凡鳞,重塑龙骨,方能真正化龙翱翔九天。此路艰难险阻,古往今来,成功者寥寥无几。 而盘踞于点金山的这条白蛇,走的却是一条截然不同的邪道!它深谙人心,洞悉凡俗生灵对神力的敬畏与祈求。它没有选择那九死一生的逆渎之路,而是行那“yin祀邪祭”之法,以邪术蛊惑人心,聚拢百万信众的虔诚念力与香火愿力! 这力量虽非正道,驳杂不纯,却胜在量大速成,如同烈火烹油,硬生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它那百年的积累催化、点燃,强行冲破了桎梏,完成了从蛇到蛟的惊世蜕变! 虽然还不是纯正的真龙,但比起苦修已经是另辟蹊径。如果这白蛇寺的香火没被断绝,三五年后,整座江陵城乃至江南的信众都皈依座下。。。真让他练成一条邪龙也未可知。 此刻,这条新生的白色蛟龙盘踞于云海之上,周身妖气如墨云翻涌,威势滔天!它碎金色的竖瞳带着睥睨与怨毒,俯视着下方如临大敌的林静薇与江若琳。 “青玉案”林静薇面沉如水,眼中再无半分波动,只有最纯粹的杀意!她清叱一声,手中那柄象征着画舫铁律的青玉尺爆发出璀璨青芒!尺身在她手中轮转如月,划出一道道完美的青色圆弧!每一道圆弧亮起,凝练有如实质、蕴含着浩瀚真气。薄如蝉翼,却锋锐无匹。撕裂空气,带着斩断一切邪祟的决绝意志,如同青色月轮般连绵不绝地斩向半空中。 “雕虫小技!”白蛟发出不屑的嗤笑,声如金铁摩擦,震得云气翻腾。它庞大的身躯在云海中灵活地翻滚、腾挪,时而隐入浓云,时而破雾而出!那覆盖着金属般光泽的雪白蛟躯,仿佛自带某种卸力与防御的神通,或以巨大的蛟尾随意挥扫、或以钢铁般坚硬的龙爪格挡,竟将那一轮轮足以开山断岳的凌厉青芒一一震散、化解!动作显得游刃有余,甚至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嘲弄。 “堂堂凌波画舫执法长老,青玉尺的实力不过如此吗?”白蛟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滔天的怨毒与愤怒,灿金色的竖瞳死死锁定林静薇,“伤我手足,毁我祭祀根基!今日,尔等施加于我的,我要十倍、百倍地讨还回来!” 话音未落,白蛟庞大的身躯猛地向更高处的浓云深处一钻,瞬间消失不见!下一刻,云海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乌云压城,遮天蔽日,龙鳞隐没,间或电闪雷鸣,杀机尽显。 “林jiejie小心!”江若琳脸色剧变,厉声示警!没有丝毫犹豫,她一步踏出,魁梧的身形如同最坚实的壁垒,瞬间挡在了林静薇身前,同时,背后那柄造型古朴、厚重无比的“战身刀”已被她双手紧握,横架于身前。 战身刀,顾名思义,乃战场杀伐之重器!刀身宽阔厚重,无锋无华,通体黝黑,唯有刀脊处一道暗红血槽贯穿始终。它不追求花哨的招式,其精髓便在于一个“御”字!以身御刀,以刀御敌,进可冲击杀阵,以一敌百,退可固守本元,坚不可摧。 此刻,战身刀护在身前,以无匹的重量、坚韧的材质和持刀者磐石般的意志,化身为最坚固的盾。江若琳全身云潮境的浑厚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刀身之中,黝黑的刀身瞬间蒙上一层土黄色的、如同大地般沉凝厚重的光晕。她双足如同生根般扎入地面,腰背微弓,将宽厚的刀面如同一面巨大的塔盾,死死护住自己和身后的林静薇!动作朴实无华,却蕴含着不动如山、御敌于外的磅礴气势! “吼——!” 伴随着一声撕裂苍穹的龙吟,那白蛟巨大的身影如同白色陨星,悍然破开浓云,自九天之上俯冲而下。它一只覆盖着雪白鳞片、寒光闪烁的锋利蛟爪,缠绕着刺目的雷霆电光,以无可匹敌之势,狠狠抓下! “铛——!!!!!!!!!” 一声无法形容的、如同洪钟大吕被巨锤砸中、又似两座山峰猛烈相撞的惊天巨响,轰然爆发! rou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疯狂地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地面如同被无形巨犁狠狠翻过,树木、山石瞬间化为齑粉!恐怖的音浪震得远处山崖都在簌簌发抖! 光芒爆闪!烟尘冲天! 蹬!蹬!蹬! 碰撞的中心,江若琳那魁梧如山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塌陷!她闷哼一声,嘴角无法抑制地溢出一缕刺目的鲜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但她咬紧牙关,双臂肌rou虬结如龙,死死顶住那柄嗡嗡哀鸣、光芒黯淡下去的战身刀,硬生生一步未退! 烟尘稍散。 只见那白蛟自翻腾的云烟中踏出,雪白的鳞片在月光下流转着冰冷的光泽,竟是……毫发无损!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碎金竖瞳中带着一丝意外,但更多的还是冰冷的嘲弄。 而在它下方,江若琳单膝重重地跪倒在龟裂的地面上,以战身刀拄地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她嘴角的鲜血不断淌下,滴落在黝黑的刀身上。她抬起头,望向空中的白蛟,眼中燃烧着不屈的怒火,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恨意,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 “孽……龙!” “定风波,青玉案,尔等蝼蚁,一并上罢!本尊今日一并杀之” 白蛟狂傲的咆哮声震得点金山瑟瑟发抖,它盘桓于低垂的铅云之下,周身鳞甲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腥风卷动草木。话音未落,那庞大的蛟躯已化作一道惨白的闪电再次俯冲杀来!它每一次扭动,都引得山风呜咽,云气翻腾,属于真元境大妖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碾向下方渺小的身影。 青玉案·林静薇与定风波·江若琳,两位云潮境的宗师,此刻再无保留。林静薇短发飞扬,眼神冷冽如万载玄冰,手中青玉尺骤然爆发出清濛濛的光华,尺影翻飞间,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碧玉色尺罡纵横切割,每一击都精准地斩向白蛟逆鳞、关节等要害之处。江若琳的战身刀在她手中发出沉雄的咆哮,刀光暴涨,化作一片片势大力沉、开山裂石般的赤红刀轮,刚猛无俦地劈砍在白蛟坚韧的鳞甲上,火星四溅,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一时间,点金山巅,龙吟、尺啸、刀吼交织。 碧玉尺罡如天罗地网,赤红刀轮似怒海狂澜,狂暴的能量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四周。参天古木应声而折,粗壮的树干被轻易撕裂成漫天木屑;坚硬的山岩在罡风刀气下脆弱如豆腐,被犁开道道深壑,巨大的石块轰隆隆滚落山涧,激起漫天烟尘;清澈的山溪被截断、蒸腾,化作白茫茫一片水雾。整座点金山仿佛都在两位云潮境宗师与真元境大妖的激战下地动山摇。 然而,境界的鸿沟如同天堑。 白蛟虽被连绵不绝的攻击阻了一阻,但真元境的磅礴妖力比肩瀚海境宗师,周身鳞甲坚韧异常,大部分攻击只能留下浅浅白痕。它庞大的身躯每一次甩动、撞击都蕴含着移山倒海般的巨力,青玉尺与战身刀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断屈退。 “噗!”江若琳首当其冲,被白蛟一记蕴含风雷之力的甩尾扫中,护体真气剧烈震荡,闷哼一声倒飞出去,狠狠撞碎一块巨岩,嘴角溢出一缕鲜红,握刀的手臂微微颤抖,虎口已然崩裂。 林静薇亦未能幸免,为格挡一道撕裂空气的锐利爪风,青玉尺硬撼其上,尺身碧光狂闪,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她身形剧震,脚下坚硬的山石寸寸龟裂,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一丝血迹顺着紧抿的唇角蜿蜒而下。 两位长老的真气在狂暴对攻中飞速消耗,而白蛟的妖力却仿佛深不见底。她们配合精妙,攻守轮转,竭力寻找白蛟化蛟不久可能存在的破绽,但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压制下,每一次交锋都险象环生,身上的伤痕迅速增加。衣衫破碎,血痕浸染,气息也渐渐紊乱粗重。 白蛟的攻势越发狂暴,眼中闪烁着残忍戏谑的光芒,庞大的身躯盘旋着,将战场一步步向下压缩。点金山的山腰已是一片狼藉,碎石断木铺满了山坡。 下方,越过最后一道山梁,便是那灯火璀璨、繁花似锦的江陵城! 那是凌波画舫守护的江南重镇,百万生灵栖息之所。若让这孽蛟闯入城中,后果不堪设想! 林静薇与江若琳目光在空中一碰,瞬间读懂了彼此眼中的决绝与沉重。她们身上带伤,真元损耗巨大,继续硬撼,无异于以卵击石。 “战!” 林静薇清叱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青玉尺猛地爆发出最后一股强光,尺影化作一道巨大的碧玉屏障,硬生生挡住白蛟喷吐而来的一股腥臭毒雾。 江若琳强提一口真气,战身刀卷起一片赤炎刀幕,掩护侧翼。 两人默契无比,却只能在白蛟的压迫下且战且退,转眼间就已经缠斗到江陵城下。 江陵城曾令无数妖兽望而却步,即使在兽潮中也能屹立不倒的巍峨城墙,此刻在盘旋于铅云之下的白蛟阴影中,竟显得如此渺小脆弱。城墙上驻守的士兵们面无人色,仰望着云端那毁天灭地的激斗,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们的心脏,许多人连举起的勇气都已丧失,只能绝望地瘫软在地。城内更是早已乱作一团,哭喊声、惊叫声、车马冲撞声交织成一片末日般的喧嚣。整座繁华锦绣的江南重镇,此刻狼狈不堪,如同被狂风肆虐过的花圃。 然而,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在混乱的城市背景中,无数道微弱的金光,如同夏夜被惊扰的萤火虫群,自江陵城的各个角落——民居的窗棂、商铺的柜台、街角的石缝、甚至奔逃妇孺的衣襟间——冉冉升起。每一道金光都渺小如豆,微不足道,但其数量却多得惊人,几乎遍布了城内的每一个角落,星星点点,汇成一片朦胧而诡异的金色薄雾,无视空间的阻隔,丝丝缕缕,源源不绝地向着高空那狰狞的白蛟汇聚而去! “该死……”江若琳一刀劈开袭来的腥风,眼角余光瞥见那弥漫全城的诡异金光,心头猛地一沉,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又被她强行咽下。虽然无法确切知晓那是什么邪门手段,但白蛟身上那节节攀升、如同深渊般不断膨胀的恐怖妖力,清晰地昭示着它正在贪婪地吸收这些源自城中百姓的、淡淡的念力。本就豪横无匹的实力,竟还在以rou眼可察觉的速度一点点增长! “愚不可及……”林静薇的短发被劲风吹得紧贴脸颊,嘴角的血痕尚未干涸,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凝重与一抹明显的疲惫。她挥动青玉尺,尺罡化作层层叠叠的碧玉屏障,艰难抵挡着白蛟威力倍增的爪击。如此下去,别说保护这满城惊慌失措的百姓,连她们两人想要全身而退,都已是痴心妄想!这孽蛟,竟将整座城都化作了它力量的源泉! “桀桀桀桀——!” 白蛟发出震耳欲聋、充满得意与残忍的狂笑,庞大的身躯在高空中舒展开来,尽情沐浴着那源源不断汇入体内的金色光点,鳞甲上的光泽似乎都变得更加妖异刺目。它俯视着下方渺小如蚁的城池和苦苦支撑的两道倩影,嘶哑的声音如同钝刀刮骨,充满了志得意满: “两年蛰伏,苦心经营,点金山上白蛇寺的香火,终是未负老夫所望!这满城愚昧信众积攒的点点念力,今日,便助老夫彻底稳固这蛟龙之躯一并还给江陵城!” “必须把他引回画舫!”江若琳硬生生格开白蛟裹挟着腥风的利爪,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手臂发麻,气血翻涌,她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声音沉凝如铁,“唯有请舫主出山,方能诛此獠!” 林静薇闻言,脸上掠过一丝极深的踌躇,那清冷的眼眸中,挣扎之色一闪而过。她手中的青玉尺光华流转,不断构筑起防御的碧玉屏障,抵挡着白蛟越来越狂暴的攻击。 惊动此刻正在冲击归墟境界的醉花阴·李晗璋? 这念头如同沉重的山石压在心头。瀚海入归墟,凶险万分,心神稍有动荡,便是万劫不复。若因外界干扰而损了舫主的心境,导致其破关失败,甚至走火入魔……那代价,凌波画舫乃至整个江南武林,都承受不起! 思绪如电,百年前那场惨烈大战的阴霾瞬间笼罩心头。 彼时,天下正道顶尖宗门联手抗妖,死伤何等惨烈。她们凌波画舫更是首当其冲,一代舫主连同数位功参造化的长老,尽数陨落,顶尖战力几乎被一扫而空,元气大伤,至今未能完全恢复。 这百年间,凌波画舫在风雨飘摇中艰难支撑,好不容易才盼来了李晗璋这位横空出世的绝世天骄。她是宗门复兴的希望,是乱世之中凌波画舫最有可能握住的底牌!若她能成功踏入归墟境…… 白蛟的狂笑与城中百姓绝望的哭嚎如同冰冷的针,狠狠刺入耳膜。林静薇目光扫过下方已然沦为炼狱的江陵城一角,又看向身旁浴血奋战、气息已显紊乱的江若琳,以及那仍在贪婪吸食念力、气势不断攀升的白蛟。 “来不及犹豫了!”江若琳嘶声喊道,战身刀奋力劈出一道赤炎,暂时逼退白蛟的一次俯冲,“照这样打下去,不用我们请,等那白蛟肆虐到画舫门口,舫主也必然会被惊动破关。届时仓促迎敌,后果更不堪设想!” 林静薇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却冰凉的青玉尺身,那象征着铁律的尺子,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重压。 是啊……凌波画舫,除了她们这两位云潮境长老,此刻能倚仗的,唯有那位正在闭关冲击武道止境的舫主了。她们拼尽全力,亦奈何不了这已成气候、且有满城念力为助的白蛟。无论怎样抵抗挣扎,最终的结果,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唯有请舫主破关。 早一刻决断,或许就能为这满城生灵,为画舫根基,挽回一分损失…… “走!”林静薇猛地抬头,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她颔首,一个清晰的音节从紧抿的唇间吐出。 两人瞬间达成默契,攻势陡变。不再寻求杀伤,而是以青玉尺的坚韧防御和战身刀的刚猛缠斗为主,且战且退,身形化作两道流光,艰难地引着那狂暴的白蛟,向着烟波浩渺的西子湖方向——凌波画舫的所在杀去。 那白蛟岂会看不出她们的意图?但它非但不阻止,反而发出更加猖狂的尖啸,巨大的身躯在空中肆意扭动,借着两人被引开的空档,竟不再急于追击,反而趁机俯冲而下,在已是一片狼藉的江陵城内大肆宣泄其凶威! 蛟尾扫过,华丽的楼阁如同纸糊般坍塌;霜雾喷吐,奔逃的人群成片倒下,化为脓血;利爪挥舞间,坚固的城墙留下道道深痕。凄厉的惨嚎与建筑崩塌的巨响交织,浓郁的血腥气冲天而起。 这座承平已久、繁华似锦的江南重镇,在今日才猛然惊醒:那高耸的城墙之外,洪荒大地的残酷从未远离,妖兽的利齿,始终悬在头顶。承平日久的安宁,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