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母女1

    接着，她又穿上了一件浅紫色短襦，下身系了一条白绫画竹裙，作为居家装束，而后，在奶娘和琼枝的搀扶下，莲步姗姗，至妆台前缓缓落座。

    “小姐真美！”“小姐美甚！”一旁要为她梳妆的丫鬟橘袖、荷裳不由赞叹道。

    一旁的的奶娘婉云也笑吟吟的附和道：“真真如此，要我说，这世上再无比小姐更美的人儿了。”

    顾宓怔怔的望着镜中的女子，眉若远黛，恰似春日青山含翠；目似秋水，仿佛藏着一泓深情。琼鼻秀挺，宛如玉峰，为那绝美的面容添了几分精致。唇若樱桃，不点而朱，却透着一抹淡淡的疏离。冰肌玉骨，面容略少血色，恰似经霜的梨花，更添楚楚动人之态。

    确实美甚呢。

    美得男人们只要见了，不管是道是僧是俗，是士族是寒庶，是清贵的儒雅的内敛的粗俗的坏的流脓的，都仿佛失了智一般，不顾一切的要扑上来，粗暴的占有她、自私的禁锢她、彻底的蹂躏她……

    顾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重新睁开。一度水雾氤氲、波光迷离的眸子又重新恢复了清明，只是澄澈的秋水当中，似又多了几分泪光点点，愈发惹人怜惜。

    不要再想下去了，不要想，不要想……

    因尚未用早餐，所以此时的梳妆只需略作打扮即可。顾宓玉面如朝霞映雪，唇若朝露玫瑰，若加脂粉竟是自污颜色而非添彩，于是清漪院的梳妆台上从无脂粉之物，服侍的丫鬟们从不为她涂抹胭脂玉粉，如眼下，只为她洁面，再梳理一下头发即可。

    丫鬟们手法娴熟，将她如瀑般的乌发松松挽起，乌发漆黑如墨，柔顺亮泽，取一根攒珠玉簪固定，随后精心挑选几支珠翠发饰点缀。

    梳妆完毕，橘袖、荷裳便扶她去了餐桌前，桌上已经摆好早餐。无非玫瑰酥、茯苓糕、桂花糕等糕点，另有一盘晨采的竹笋凉拌胡瓜、一盘产自南海的凉拌石花，以及一碗燕窝、一碗鹿乳、一盏鲜榨参汁、一盏百花果露。

    顾宓近日食欲不振，但知道自己状态不太对的她还是勉强自己多吃了些。

    见她吃得明显比昨天多了些，奶娘喜不自胜，连念了几句佛。

    “替我梳妆，然后就去母亲那里吧。”

    几个丫鬟遂扶她起身，来到梳妆台前。

    橘袖、荷裳心灵手巧，如瀑乌发在她们的手中分股再细分编绕，很快，类似百合分髾髻的发式就成型了。相比正统的分髾髻，更加立体，层次分明，愈发映衬出少女的轻盈灵动、窈窕婀娜。

    而后左右各插两支金丝挂珠凤钗以为固定，累金丝为凤头，凤口衔一珍珠流苏，先是垂下一粒拇指肚大的葫芦型珍珠，葫芦珠下再坠一朵金花，金花下再分三股，每股都是按珍珠三小一大为一组，小如黄豆，大如莲子，重复三组后，再坠一粒龙眼大的圆珠和一粒同等大小的心型红宝石。

    环髻下面，束了一道金环，金环左右，各有四朵玉花——白兰、绿牡丹、黄菊、红梅，每朵花都是核桃大小，美玉雕琢，花蕊用龙眼大的极品南珠为蕊心，周围又镶一圈米粒大小的珍珠。

    而在金环中央，则“生长”出一株金色的“花树”——此即金步摇，精巧的金枝蜿蜒伸展，每个枝桠上都缀着五六片金树叶，以及三四个莲子大小的红蓝绿各色宝石。少女微微一动，金枝和各色“果实”就泠泠而动，悦耳之极。

    被四色花环围在中间的发辫、髻环上面也点缀着点点“星花”——这也是顾宓带到这个世界的创意，她儿时看过电影《茜茜公主》，对女主人公头发上的钻石星花饰品印象深刻，来到这个世界后，拥有足够财力挥霍的她自然而然也将其复刻出来——当然了，因为钻石此时无论在中原还是西方都不怎么流行，且钻石切割工艺也未成熟，无法充分展示钻石的火彩，所以顾宓也没有一味复刻，而是借鉴其形制，以白银作成指尖长的五角星为底盘，其上嵌以水晶，中间饰以莲子大小的珍珠，三五个水晶星花点缀在发髻上，甚是出彩。

    从鬓角垂下的两条小辫，用红绳和小粒珍珠链子捆束，自然的垂于肩头。

    脑后的余髾自然而然的垂于背后，用一枚嵌宝金蝶发卡略微束之，并坠一串珠子，以金镶蓝宝石坠角。

    顾宓轻轻起身，从凤钗垂下来的流苏和金步摇上的金叶宝石就泠泠作响，似在吟唱着古老而优雅的歌谣。

    她伸开双臂，朝露、夕雾为她脱下了居家的襦裙，换上了一件银白色织银珠绣牡丹花饰交领广袖袿衣，银白色的“流银缎”有着银色的光泽和珍珠般的质感，袖口和衣襟、衣缘处均钉缝了数道“珠线”，珠光奕奕，华彩流溢，让上襦素而不淡，奢而不华。

    外罩一件淡紫色半袖，其上用珍珠绣出若干幅宝花团纹，袖口和衣襟、衣缘处也都饰以珍珠，并以金线镶边。

    下身系上一条十二破七彩间色裙，每“破”都钉珠绣以十二令花，裙摆处绣云水纹。

    上衣下裙间系一条橘黄色缂“花开富贵”图织锦围裳，围裳之下伸出袿角若干，身后更有两条银白色织带伸出，行走时袿角与飘带飞扬，遂生“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   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之美。

    围裳之外，又于腰间系一条掌宽的珍珠带子束腰，束腰中间镶了一块鸽子蛋大小的极品羊脂美玉，并从珍珠束腰两侧各垂下一条珠串，尾端打结成“珠花”，以为禁步。外面再罩一袭半透明的素纱褝衣，脚下再穿上一对攒珠累丝金凤履——即用累金工艺编织一整双累金丝履，而后再以多重锦缎、苎麻布夹层，最后用丝绒内衬。履面饰以珍珠和蓝红宝石，履头累金凤首，凤口还衔一枚龙眼大的大珍珠。

    最后再搭上一条郁金色披帛，戴上一镂金缠枝镶宝项圈，这番盛装打扮终于大功告成。

    诸事妥当之后，顾宓在朝露和夕雾的搀扶下，莲步轻移，登上屋外已经备好的白玉羊车。

    三五分钟后，羊车驶停。顾宓在随车的丫鬟们的搀扶下，下了车，款款走入父母的居处。

    刚至院门口，便有丫鬟眼尖地瞧见，一人赶忙入屋通禀，另一人则小跑着迎上来，笑意盈盈地说道：“小姐来了，公主正念叨着呢。”

    进了屋，转入内室，便见萧玉嬛正端坐在梳妆台前，有侍女正为她插好最后一根凤钗。但见这位南楚建国以来最美丽的公主穿了一套齐胸襦裙——上为赭色衣缘珍珠滚边的鹅黄色对襟短襦，下着一袭大红色齐胸长裙，将她那浑圆饱满的rufang勾勒得清清楚楚。胸裙上缘亦用珍珠滚边，中间以金线绣牡丹引凤图纹，其上再系一条丝带束裙。外罩一件秋黄色织金绣牡丹团纹大袖衫，整个人显得尤为雍容华贵。

    发梳高髻，戴一朝阳五凤挂珠钗，正中凤首口衔一串珍珠红宝坠，坠角的红宝石足有龙眼大小。两侧又各插一支小凤钗，也各有珠串流苏垂下。

    修长白腻的脖颈上又戴上了一串金宝花嵌珍珠镶玉项链。整个项链共有二十个黄金雕琢的宝花，花瓣嵌莲子大的珍珠，花蕊镶一块圆形碧玉，项链下方还有一枚金色的鸽子蛋大小的极品水滴形珍珠坠角。

    梳完妆的永嘉大长公主款款起身，行动间流苏摇曳，珠光夺目，尽显雍容华贵之态，宛如牡丹盛开，艳压群芳。

    然则当她站到少女的身前时，这位南朝最美丽的公主殿下顿时间艳光黯然，完全被比了下去。

    “娘。”顾宓轻声唤道，莲步轻移，盈盈下拜。

    见到女儿，萧玉嬛脸上全是笑意，目光中满是疼爱，她连忙上前一步拉住女儿，仔细的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情不自禁道：“吾女美甚！”

    顾宓微微娇羞，轻摇着萧玉嬛的手臂，嗔道：“母亲又打趣玉娘了。”

    萧玉嬛笑眯眯的，忽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真真生得一副倾国倾城貌、多情锦绣身，为娘见了都忍不住欢喜，真不知要迷倒天下多少好儿郎。”

    少女依偎在娘亲的怀里，螓首低垂，低声道：“玉娘只愿守着娘亲，守着爹爹和兄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