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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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昭夜二十岁这年。 从车里下来时,雨已经停了。 校园里的梧桐叶上还挂着水珠,风一吹就簌簌地落下来,打在她的肩膀上。司机撑着伞跟在她身后,却被她抬手制止了。 “在这里等着。” 她的皮鞋踩过积水,倒映出灰蒙蒙的天。教学楼侧面的小巷里传来几声闷响,像是拳头砸进沙袋的声音。 拐过墙角,她看见少年被抵在霉斑斑驳的墙角。领口扯成歪斜的弧度,锁骨凹陷处凝着血珠。几道影子笼住他,像雨天黏在青砖上的湿苔藓。 “野种。” 揪着他头发的男生嗤笑一声, “你爸是不是也这么打你妈的?” 江昭夜站在巷口,鞋跟叩在积水里。 最先发现她的是站在外围的男生,他的表情僵住了,手肘撞了撞同伴。揪着江野头发的手松开了,三个人退开半步,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 江野睁开眼,额角有一道细小的血痕。 他看见江昭夜,睫毛颤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手指攥紧了裂开的校服下摆。 “滚。” 江昭夜的声音不大,却让对面的男生缩了缩脖子。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贴着墙根溜走了,鞋底蹭过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 巷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江野的呼吸声。 风卷着碎叶子在巷底打转。 江昭夜走近他,手指抬起他的下巴。 他的颧骨上有一块新鲜的擦伤,血珠渗出来,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第几次了?” 江野别过脸,喉结滚动了一下。 “不记得。” 他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很久没喝水。 江昭夜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按在他的伤口上。江野“嘶”了一声,却没躲。 “为什么不还手?” 江野沉默了一会儿。 “还手的话,他们会告到教务处。” 他的声音很轻, “父亲不喜欢麻烦。” 江昭夜的手顿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父亲不喜欢麻烦——尤其是会影响到江野形象的麻烦。 手帕染了一点红,江野伸手想接过去,却被江昭夜避开。她的指尖擦过他的伤口,力道放得很轻。 “疼吗?” 江野摇头,却在下一秒因为她的动作倒吸一口气。 江昭夜收回手,手帕团成一团塞进口袋。江野的校服扣子掉了一颗,领口歪歪斜斜地敞着,露出锁骨下方的一片淤紫。 “还有哪里?” 江野没说话,只是把领口拉紧了些。 江昭夜直接伸手扯开他的衣领。 青黄交错的瘀痕在苍白的皮rou上浮凸,肋骨下方凝着暗红的淤,像未熟的梅子,在皮下酿着酸涩的汁。 江昭夜的指尖悬在那片淤上方,最终没有碰上去。 “上车。” 她转身往巷口走,听见江野在身后整理衣服。他的脚步声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却又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jiejie……” 江昭夜回头,看见他站在原地。 “父亲今天回家吃饭。” 他的声音很低, “我不能……” “我说,上车。” 江昭夜声音冷冷地打断他。 江野闭上嘴,跟在她身后。 他的影子斜斜地映在墙上,像一株被风吹弯的芦苇。 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 江野坐在后座,手指搭在膝盖上,关节处有些泛红。坐在副驾驶的江昭夜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伸手调高了温度。 “伸手。” 江野愣了一下,乖乖伸出手。 江昭夜从储物格里拿出药膏,拧开盖子。药膏的味道很淡,带着一点薄荷的凉意。她挖出一小块,涂在江野指节的红痕上。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已经能看出成年后的轮廓。药膏化开时,江野的指尖颤了一下,却没缩回去。 “他们为什么打你?” 江昭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 江野看着自己的手指,药膏在皮肤上晕开,形成一层薄薄的膜。 “说我是野种。” 他顿了顿, “说mama是小三,说我……不配姓江。” 江昭夜拧紧药膏盖子,放回储物格。 车子启动时,江野靠在窗玻璃上,额角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他的呼吸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jiejie。” 等红灯的时候,江野突然开口。 “嗯?” “如果我不是父亲的儿子……”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引擎声盖过, “你是不是就不讨厌我了?” 江昭夜看着前方的红灯,数字一秒一秒地跳着。 “系好安全带。” 她没有回答。 自从成年后,江昭夜就自己搬出来住了。她在城东买了一个大平层,落地窗外能看到整座城市的灯火。 江野站在玄关,有些局促地蹭了蹭鞋底。他的校服还是歪歪扭扭的,裂开的口子仿佛一张嘲笑的嘴。 “浴室在左边。” 江昭夜丢给他一套衣服, “去洗干净。” 江野抱着衣服,站在原地没动。 “父亲会……” “我已经给他发了消息。” 江昭夜头也不回地走向厨房, “说你今晚住同学家。” 水声响起时,江昭夜从冰箱里取出冰块,裹进毛巾里。 浴室的门开了,江野穿着江昭夜准备的T恤和运动裤走出来。 衣服对他来说有些大,领口松松垮垮地滑到一边,露出锁骨上的淤青。他的头发还在滴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坐下。” 江昭夜指了指沙发。 江野乖乖坐下,毛巾搭在脖子上,像一条柔软的枷锁。江昭夜把冰袋按在他额角的伤口上,他下意识往后缩。 “别动。” 她的声音很淡,手上力道却没放轻。 江野僵着脖子,任由冰袋压在伤口上。他的睫毛湿漉漉的,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黑。 “为什么帮我?” 他的声音闷闷的, “你明明……讨厌我。” 江昭夜移开冰袋,检查了一下伤口。血痂周围有些红肿,但已经不再流血了。 “我没有讨厌你。” 她放下冰袋,从药箱里取出碘伏, “我只是讨厌麻烦。” 棉签沾着碘伏按在伤口上时,江野的手指攥紧了沙发边缘。他的指节泛白,像是在忍耐什么。 “那为什么……” “闭嘴。” 江昭夜打断他,棉签重重地按下去。江野疼得缩了一下,却反而笑了。 “jiejie撒谎。” 他的声音很轻, “你明明就是心软了。” 江昭夜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起身去厨房倒水。她的背影挺得很直,像是永远不会弯折的剑。 江野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边缘。那里有一道细小的裂缝,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 “jiejie。” 他忽然开口, “如果有一天……” “喝水。” 江昭夜把玻璃杯塞进他手里,打断了他的话。杯壁上的水珠滑下来,沾湿了江野的手指。 他低头看着水面,自己的倒影被扭曲成模糊的形状。 “谢谢。”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江昭夜站在窗前,看着城市的灯火。远处的高楼像一柄柄黑色的剑,刺向暗沉的天幕。 她想起江野胸口的那片淤青,青紫中透着暗红。 像一粒误入血rou的种子,在温热的黑暗里悄然了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