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计划开始
006 计划开始
虞晚桐并不知道只是牵着手上楼的这会儿功夫,虞峥嵘心中就跑过了野马一般脱缰的思绪,从此刻一直奔跑到隐没在记忆中的许多年前。 她只是借着这难得的触碰,不动声色地去数虞峥嵘手上的茧子。 虞峥嵘的掌心多了许多茧子,掌纹也比以前更深邃,指腹有几道浅坑样的疤痕,虽然伤势早已愈合,但留下的深刻痕迹依然在诉说当初的凶险。 “哥哥当时一定很疼吧……” 虞晚桐这样想着,心里就有些泛酸。 虞峥嵘年少时就不是一个容易被人猜到想法的人,现在经过军伍磨炼,更是喜怒不形于色,难以捉摸。 但这种伪装在他和虞晚桐之间是无效的,不仅对他是这样,对后者也是这样,就像虞晚桐能轻松看穿他的戏谑一样,他此时也能读懂meimei那细细摩挲伤疤举动背后的心疼。 酸酸的,胀胀的。 这心疼如果来自林珝,他还能骄傲地吹嘘一下自己当时的英勇,但当这心疼来自虞晚桐时,他只想把手缩回来,藏起来,把自己手上那些不完美的痕迹藏到袖中,不再被她一寸一寸地抚摸。 当一个哥哥爱一个meimei时,他是会为meimei的心疼而动容感动的。 但…… 当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时,是不想被她看见自己不完美和脆弱的。 上楼的楼梯不高,走得再慢也会到尽头,即便两人都刻意放慢了脚步也是如此。 在虞峥嵘心中纠结难言时,他和虞晚桐已经走到了后者的房间口,他忙松开了手,就像放掉一颗烫手的山芋。 虞晚桐的脚步一顿,她能感觉到虞峥嵘放手时的匆忙,这让她长在心中阴暗角落的藤蔓再次嗅到风雨的味道,迫不及待地舒展开枝叶,突突刺痛她敏感纤细的神经。 她敛下眼中的阴郁,伸手拧向了门把,只将自己穿着校服的单薄背影朝着虞峥嵘。 这一套动作过于行云流水,虞晚桐开门的行为在当下又是一件很自然的举动,虞峥嵘并没有感觉到异常,只开口道: “行了,快进去洗漱吧,我在楼下等你。” “哥你又催我。” 虞晚桐推开房门,扬起一张素净却难掩美丽的小脸直直地看着虞峥嵘,脸上是公式化的完美不满,就像所有meimei抱怨自己啰里啰嗦的烦人哥哥那样。 “我在学校听老师叨叨了一天了,怎么回家还要听你叨叨?” “你要是这么闲干脆帮我拆礼物好了,上周末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收了一大堆礼物,可惜钰恬她们说礼物必须生日拆,我才放到了现在。” 虞晚桐说着从房门边的角柜上取了几个礼物盒塞进虞峥嵘手中,然后又向前一指她的床——林珝早在她回来之前,就已经将大件的礼物都堆在了床上,包括她和虞恪平给她新买的相机,还用缎带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虞峥嵘只扫了一眼,就能估摸出礼物的大致数量,虞晚桐的话语绝非虚言。 “钰恬”他也知道,全名柳钰恬,柳参谋长家的独女,一个千娇万宠着长大,很讲究仪式感的小姑娘,也是虞晚桐最好的闺蜜,就像他和江锐的关系一样。 生活化的聊天内容,对话中自然出现的“老师”“钰恬”等第三者角色,再加上毫无虚言的礼物数目,短暂麻痹了虞峥嵘的警觉雷达,让他忽略了和meimei独处一室可能会出现的暧昧困境。 他朝虞晚桐无奈一笑,语气满是纵容: “行,你去洗漱,我在这里给你拆礼物。” 他说着便开始在桌上找美工刀,拆礼物总不能徒手爆破,虽然他的确能做到,但礼物拆成那样就很不好看了。 虞晚桐趁着他背对自己的时候,悄悄反锁了房门。 虽然家里的门锁质量都不错,使用起来动静很小,但虞峥嵘也不是寻常人,门锁的动静再微小也不可能瞒过他的耳朵。 今天的事情到这里都还颇为顺利,虞晚桐可不想在正式实行第一步的时候,就被虞峥嵘发现端倪,导致计划中途夭折。 在门锁的“咔哒”声即将响起的那一刻,虞晚桐轻挪脚步,让自己的额头嗑在了书架上。 “嘶——” 虞晚桐在伸手捂住额头的同时,松开了身后那只扳着门锁的手——门成功锁上了。 虞峥嵘听到动静转头时,看到的就是meimei捂着额头,眼角泛红的模样。 他忙丢下手中的礼盒,伸手掰开虞晚桐的手,看着她额头白皙皮肤上明显的红印,心疼地吹了吹: “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因为紧张担心meimei,虞峥嵘没注意自己的语气,平日在部队里训下属的那股子严厉劲儿就自然地带在了话语里。 虞晚桐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但她也不想惯着哥哥凶人的毛病,她又不是他手下的兵! 于是她立刻委委屈屈地控诉道:“你凶我!” 虞峥嵘百口莫辩,“我没有……” “就有!”虞晚桐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罚你帮我把衣服毛巾都收拾出来,我要去洗澡了,不和你这个坏家伙聊了。” 面对明显在无理取闹的虞晚桐,虞峥嵘还能说什么,自己宠出来的小祖宗,那只能自己惯着呗。 于是他便认命地去开虞晚桐的衣橱,帮她找换洗衣物和毛巾。 虞家兄妹的衣橱,最早的时候都是林珝在整理,后来等他们大一些,生活可以自理时,便就完全放给了他们自己。 但两兄妹毕竟是林珝一手带出来的,整理和放置东西的习惯上,都和她大差不差,只在一些细节上有所差距。 比如毛巾,虞峥嵘习惯把毛巾和衣服一起叠放在衣柜中,而虞晚桐则习惯将毛巾卷起收纳在放袜子和内衣裤的橱柜里。 虞峥嵘其实是知道她这个习惯的,但他还是打开了衣柜,余光一扫,果然,没有毛巾的踪影。 虞峥嵘只好拿起一件干净的睡衣,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要去开虞晚桐的内衣橱。 自从虞峥嵘18岁毕业考上了国防大,22岁国防大毕业分配去了部队,这三年,除了偶尔回来过年的那两天,他已经许久没有和虞晚桐朝夕相处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自然也不知道如今虞晚桐的内衣橱中是什么样的光景。 尤其他毕业分配的时候虞晚桐刚来初潮,他那时格外注意避嫌,绝不肯做开meimei衣橱这样触及私人领地的举动,这次若非是久不与虞晚桐相处,一时没想起来,他也绝不可能答应。 但答应都答应了,此时要是反悔,以虞晚桐那娇气的小性子必然不肯依。 “毕竟今天是她的生日。” 虞峥嵘在心中这样说服自己,生日的大好日子,他总犯不着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让meimei不高兴。 更何况,当初开始避嫌的时候已经惹得虞晚桐够不高兴了,好不容易几年过去,她把这事情忘得差不多,不高兴也翻篇了,何必再提起,徒惹她讨厌呢? 虞晚桐忘了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永远不会忘记虞峥嵘将她亲手推开的时候,并立志要让他因此吃够教训,后悔不迭。 她就是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在太阳永远想象不到的阴暗角落里画着小本本记仇。 毕竟,阳光下的黑暗总是最浓郁的。 而哥哥,你既然照亮了我全部的生命,就要做好准备为我心中涌动的暗潮负责。 哪怕你不想负责,我也会纠缠到底。 虞晚桐靠在床头懒懒地玩着手里的剪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剪着礼盒上的缎带,但就是不彻底拆开。 她说好了要让虞峥嵘帮她拆,就只会让虞峥嵘帮她拆,她才不会主动给他减少工作。 她没这么好心。 但她“好心”地在内衣橱里为虞峥嵘准备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