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当年邕都苏家吗

    苏师师没回答，只绕到之前的话题“你知道当年邕都苏家吗？”

    孙靖茹想了想，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觉得她这样问应该有她的道理“知道，厉朝第一皇商苏家。”

    “有个叫苏师师的....”苏师师忽然鼻子酸了，她偏过头吹着江风，冷空气进了鼻腔，凉了她大半个身躯。

    孙靖茹沉思一会，点头“知道这个名字，但是从来没见过，我jiejie没嫁人之前有时候会提到。”

    苏师师不看她，藏着自己眸子里的泪“你jiejie？”

    “我jiejie叫孙清儒，她没嫁人之前常说邕都苏家大小姐苏师师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孙静茹盯着苏斯斯的脸笑出一对梨涡“但是我觉得她说错了，你应该比那苏家大小姐更好看！”说完她又有些不解“你怎么突然问....”

    苏师师不经意擦去泪，缩了缩鼻子“没什么，因为我叫苏斯斯，她叫苏师师，觉得很有意思，就忍不住想打听打听。”

    潮湿的江面空气就像一张网，紧罗密织得围着她，那份回忆的苦楚就像潮水一样来回推进后退，啪打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心。

    那门扉在昨日去了苏府之后被轻轻打开，乃至于每一次回忆都将那门推开半分，里面被她深藏的那些情绪总是透过门缝漏出来，叫她呼吸不畅。

    孙靖茹较为可惜叹了一口气“但是我jiejie说，她好像死了，当年苏家被抄，陛下登基赦免了苏家家眷，但那苏小姐想不开悬梁自缢了。”

    原来民间对她的结局是这样传的，苏师师轻嘲一声，极淡极轻，混在寒风中微乎其微，她发丝被吹得凌乱“可还有别的说法？”

    江面雾霭重，风也大，孙靖茹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没大听得出她的语气，摇摇头“好像就这一个说法，她生的貌美，不少人想收她，悬梁自缢的消息一出还引起不小的轰动。”

    “但是我jiejie曾经说过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孙靖茹双眼放光，一副想起秘闻的兴奋，迫不及待凑到苏师师耳边分享“你可不能说出去，我jiejie以前说，恭王府世子要娶苏师师，她是未来准世子妃！”

    苏师师呼吸骤停，她心痛的厉害，呼吸也更加不畅，捂着胸口隐藏自己颤抖不成样子的声“是...是吗？”

    “当然！我姐说恭王世子可喜欢她了，非她不娶！”

    苦涩在苏师师整个四肢百骸展开，她顿感手脚沉重，仿佛成了泥塑一样，任凭江风刺刮密白玉一样的脸，她衣炔飘飘，被刮得猎猎作响。

    她觉得恶心不适，一股想要干呕的感觉，那家破人亡的痛楚丝丝缕缕扣着她的心脏，又恍然听到这么荒唐的事，想起了赵伯湛的脸，他身上的药味，还有他的虚情假意。

    孙靖茹觉得冷了，拉着她“快进去烤火，风真大！”

    一碰，被她手上的凉刺得惊了一下“这么凉！快进去吧。”

    苏师师挣脱开她的手，背着寒风，于观赏台尖，发丝飞舞，那张艳容模糊，声调轻得像能被风吹走“我有点不舒服，先回了。”

    她身子不稳，摇晃了一下，孙靖茹刚要伸手去扶，一个匆匆赶来，大氅半开露出里面银丝走蟒的锦袍，她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躯，和那双修长的手克制地扶着斯斯的小臂。

    孙靖茹目光慢慢往上挪，是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剑眉斜飞入鬓，一双寒眸如潭，鼻梁好比山脊挺立，正是庆王府世子，整个邕都首屈一指的贵公子赵云飞。

    这类宴会从来请不到他，今日怎么来了？

    赵云飞垂眸盯着苏师师颤抖的眼睫，心也跟着颤，许久没见她，竟然不再是那样神采飞扬的苏师师，而是此时这般易碎柔弱。

    是他没见过的样子。

    苏师师借着赵云飞的力才勉强站稳，她眸子里的泪光还没消，反而因为在孙靖茹面前藏不住急着要走而涌了出来。

    眼尾红红的，鼻尖和脸蛋也被吹得红红的，就这么从下往上凄凄抬脸看向赵云飞，他连呼吸都屏住，目光晦涩蹭在她脸上每一处，尤其这双昔日傲气不屑的眼眸，此时好比自己成了她唯一的依赖。

    苏师师看清了他人，垂下脸来用手背拂去了眼珠“多谢..”

    她松开力，赵云飞手上的重量消逝，他忍不住收了一下手指抓到的是虚无的空气。

    他知道苏师师会来宋君芝办的品酒宴后就从宫里赶了过来，可是在府里扑了空，才知道她们来了画舫，他脑子里想的是回府算了。

    可是脚步不听使唤，走到了这里，看她站在观赏台边边，身姿不稳，他心狂跳，猛地一口气上楼奔向她，扶着的一瞬间还不忘避开她的手。

    赵云飞挪开目光，看到身前站着的人，孙靖茹红着脸，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赵...赵世子。”

    “嗯”他简单点头应了一声。

    苏师师慌忙捧着心背过身干呕了一下，只觉得头晕目眩，江边涛声成了催人的魔咒，只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她没了力气回应，手脚发软，眼皮子也重，周边变得一片混沌，再然后的事她便一无所知。

    被梦魇住了，梦里那个娇俏跋扈的苏大小姐蜷缩在墙角，呆傻痴愣了一样，目光呆滞。

    周遭哭声此起彼伏，他们在哭老爷死了，老爷死了之类的话，金银洒了满地都是，一群人跟豺狼一样疯了去抢，抓了满手的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想要逃跑的下人直接倒在大门口，堆的高高的，连门都关不上，里面由她贴身的乳娘和丫鬟。

    小连...小连跑过来告诉她“赵世子！赵世子来了！”

    她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披头散发往门口跑，跑丢了一双绣花鞋，赤裸的脚丫沾染上满地的血。

    赵伯湛一袭月白长衫，如清风朗月，他高贵地站在马车脚踏之上，连地上的泥都未曾沾染，她跪在他脚边，哭的伤心欲绝，求他救救爹爹。

    他嫌恶地将她踢开，于是她倒地磕到了头，顿时就流了血，忍着头疼双手并用爬到他脚边求他“我的命来换行不行，我的命换爹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