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求救

    晚上七点，天色已暗，琈都市总医院门口，夫诸下班准备回家。

    四周很安静，医院门口那两棵光秃秃的食雾树张牙舞爪地罩在头顶，夫诸从树下走过，突然觉得那树枝的形状像鹿角。

    自从那次在家族聚会上揍了人，夫诸就开始频繁地做噩梦，一开始是奇怪的鹿，然后是诡异的尸体（这个可能与她最近接触的杀人案有关）。

    一定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夫诸拿出手机，给列表置顶的人发去一条信息。

    突然，前方不远处的花坛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夫诸警觉地收起手机，几乎瞬间，有人从身后扑向了她。

    夫诸微微侧身，清晰躲开了，只听咚地一声，那人倒在了她脚边。

    “呃！好痛……”男人呻吟着，伸出手向她求救。

    “等一下！”夫诸后退半步，抬手看了看表：“我的同事一分钟后接班，你先忍一下。”

    言外之意，她要准时下班。

    男人似乎痛极，捂着肚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公玉夫诸，是我！帮帮我，有人在追杀我！”

    居然是他！

    夫诸如临大敌地后退半步，赵琅翡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下意识看了眼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们，夫诸松了口气，道：

    “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夫诸快步往外走，赵琅翡嘴角抽搐，忍着剧痛爬起来，踉跄着跟在她身后。

    “公玉夫诸，你不是医生吗，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嘶，……”

    夫诸神色不耐，头也不回道：

    “再继续跟着我，就不是见死不救那么简单了。”

    医院大门近在眼前，保安厅设在离大门三米远的地方，他根本没必要向一个揍过他的远房表亲求救！

    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

    “咳咳！唔，公玉夫诸，你果然是个劣等beta，根本不配为公玉家族的后代，我一定会让族长……”

    又来了。夫诸终于回头看向男人，他捂着嘴，咳出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流，黑色的头发长长地垂下来，遮住大半张脸。

    夫诸抱起胳膊，替他说完剩下的话。

    “把我赶出公玉家族，然后呢？”

    赵琅翡待要说什么，却先咳嗽起来，他一手捂着肚子，黑色的上衣洇出大片黑色的痕迹，夫诸闻到血的味道，还有信息素的味道。

    夫诸皱起鼻尖。她最讨厌在公共场合随意释放信息素的家伙，而且那味道十分浑浊，似乎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她意识到了不对劲，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腰侧，就在这时，道路两旁的绿化丛突然晃动起来，几个黑衣蒙面人闪身出现。

    这下麻烦了。

    夫诸快速扫了一眼，赵琅翡身后有三个黑衣人，而他的状态很糟糕，站直身体都做不到。血的气味混合着信息素的味道，浓郁的腥臭令人不安。

    夫诸咽了咽口水，她枪法一般，最多解决两侧，而赵琅翡身后那个离得太近，可能会误伤到他。

    而蒙面人们似乎也忌惮着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短暂地僵持之后，夫诸按在枪上的手已经汗湿了，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但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当然可以不管赵琅翡，但空气里的信息素气味太复杂，明显有更多杀手埋伏在暗处，即便解决了这三个，也难保自己不会被灭口。

    夫诸屏住呼吸，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阿南阿南，一向准时交班的阿南怎么还没到！

    夫诸还想再拖延一会儿，然而赵琅翡突然抬起头，捂着伤口向夫诸走去。

    “公玉夫诸，你愣着做什么，快，咳咳，快弄死他们啊……”

    夫诸脑中轰的一声响，仿佛被人迎头敲了一棍，握枪的手都在颤抖，尽管她现在更想弄死他，但她忍住了，强自镇定道：“我不认识他，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只是个普通的医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琅翡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夫诸眼角抽搐，心里骂了句脏话，又后退半步，借着阴影的遮挡掏出枪。

    正当夫诸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之时，那群蒙面人突然面面相觑，相互点了一下头后，直接钻进绿化带里消失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直到确认alpha的气味消失，夫诸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后背粘着冷汗，仿佛褪了层皮，凉飕飕的。

    总觉得赵琅翡的出现有什么阴谋，还有阿南，她从来不会迟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诸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阿南，肩上突然一沉，是赵琅翡倒在了她身上。

    夫诸深吸一口气，扶住他的肩膀，拖着他从后门进了一间空闲的诊疗室。

    ——

    “公玉夫诸，你当初走后门进的医院吗，连止血都不会？”

    夫诸攥着剪刀，脸色青黑，奈何赵琅翡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依旧喋喋不休，三两句绕不开夫诸的“低等血统”。

    “话说当医生很辛苦吧？哦，差点忘了，你是个生殖科医生，不仅辛苦还廉价。啧啧，公玉家族里很久没有出现过像你这么低……平庸的后代了，真是给公玉家族蒙羞。”

    赵琅翡注意到夫诸紧握的拳头，勉强将“低劣”升为“平庸”，但显然，这句话的羞辱意味依旧很重。

    夫诸懒得和他废话，用力扯开他的上衣，伤口粘在衣服上，随着撕拉的动作被扯开，伤口很深，几乎能看到腹腔黏膜，这家伙差点被人开膛破肚，居然还能一口气说出那么多话。

    “喂，你哑巴了…呃，好疼！”

    夫诸冷冷道：“不想被我扔出去就把嘴闭上。”

    赵琅翡嘴唇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公玉夫诸，你公报私……啊！”

    夫诸默不作声地扒开伤口，检查残留异物，血液很快染红手掌，她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翻动一块死rou。

    赵琅翡疼得连连哀嚎，与他那高贵矜雅的外表不同，极优性alpha大吼大叫起来居然也与普通人没有分别，直到她从伤口深处掏出一片晶体，他双眼一翻，疼晕了过去。

    夫诸将染血的晶片举到无影灯下查看，那是一片极薄的浅蓝色晶体，飘着几抹淡红，看上去像某种图案，不过晶片末端缺了一块，无法分辨是什么。

    夫诸认得这东西，是制造信息素抑制剂的重要原料?琈玉。

    一般人很难接触到这么珍贵的玉石，更遑论用它来伤人，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抑制剂研发和生产企业——公玉集团，几乎垄断了?琈玉的开采权。

    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刚才经历的种种，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些杀手似乎是在赵琅翡叫出她的名字之后才迅速撤退的……

    夫诸捻着那玉石，半透明的晶体折射出赵琅翡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作为顶级alpha，他的外貌无疑是优异的，只可惜他没有与这幅美貌匹配的才能。

    那次聚会后，夫诸私下调查过赵琅翡，虽然他的精神体评级很高，但在家族里却并不受重视，表面上经营着公玉集团旗下的珠宝生意，实际上只是处理制作抑制剂的原料废渣而已。

    而且这家伙因为嘴贱，得罪了不少家族里的人，而夫诸也不是第一个对他动手的人。

    他被追杀，会不会和家族内部纷争有关？

    ——

    收到夫诸的消息时，祁南枝正在凶案现场，匆匆向助手交代了几句，就立刻从案发现场赶到医院。

    打开门时，夫诸正在挑选缝合伤口的工具。

    不知道挑了多久，她手上的血已经干涸成膜，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祁南枝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夫诸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到是阿南，明显松了口气。

    “你来了。”

    阿南接过她手里的工具，道：“嗯，让我来吧。”

    夫诸退到一旁，扯下手套扔进垃圾桶，回头时阿南已经穿好手术服，夫诸上前帮忙消毒，阿南按住她。

    “我来就好。”

    阿南语气平淡的，表情泠然，让人看不出情绪。

    夫诸靠在墙上，问道：“对了，你今天怎么迟到了，出什么事了吗？”

    “附近有栋公寓发生了凶杀案，我临时被调去做现场勘验。”隔着口罩，阿南的声音显得更加生硬，如果不是她们足够熟悉，夫诸或许会误会她心情不好。

    “哦……啊？什么，凶杀案？”

    夫诸猛地站起来，道：“怎么又……不对，你过来这边，案发现场那边怎么办？”

    ——

    为了不耽误办案，夫诸打了个悬轨车，但也花了十分钟，她不禁心里嘀咕，阿南怎么会来得那么快？

    案发地点在一处狭窄的地下室，车只能停在巷口，她下车准备跟着导航走，就在这时

    叮叮——

    手机响了，是特别设置的短促铃声，拿起来一看，置顶的人发来一条短信，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抱歉，今晚可能不行，突然有案子。”

    她想到什么，抬头头，果然看到巷尾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昏黄的路灯和手机发出的白光将那人的脸分割成明暗两种颜色，银灰色的瞳孔嵌于两者间，因为出身部队，即便是普通的风衣穿在身上也像军装，衬得他挺拔而肃穆。

    听到熟悉的铃声，男人也回过了头。

    本应该在酒店见面的两个人，居然以这种方式相遇了。

    *角色信息：

    赵琅翡：男性alpha（极优性），年龄未知，身高185公分（目测），黑长直，（浅蓝色眼睛）

    信息素/精神体：未知

    职业/关系：珠宝商人/烦人的远房表亲

    祁南枝：女性beta，年龄26岁（档案记录），身高175公分（目测），黑色齐耳短发（黑色眼睛），偏瘦

    信息素：无

    职业/关系：法医/可靠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