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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女大不中留

    

说女大不中留



    翌日。

    晨曦初破云层,将小院染得透亮。

    靠墙的柳条经夜雨滋润,碧叶缀满晶莹水珠,风一吹便簌簌滚落,满院生机盎然。

    少女闺房的珠帘被晨风轻卷,微光斜斜洒进屋内。

    院西。

    容百民端着一笼热腾腾的红糖馒头从厨房走出,快步到霍诀身前:“霍公子,尝尝我做的馒头。”

    霍诀温声道谢,接过馒头却未动,只垂眸望着缸中游弋的红鲤鱼。

    容百民望着他,语气满是感激:“昨夜多亏公子送小女归家,这份恩情我实在无以为报。”

    他轻叹一声,眼中添了几分柔意。

    “绒儿自幼温婉腼腆,怕生得很,身边没几个知交,如今能结识公子这般德才兼备之人,我这做爹的,心里实在欢喜又慰藉。”

    话音刚落,缸中赤尾锦鲤骤然腾跃,凌空翻了个身,破水而出的瞬间激起层层圆晕,水珠纷飞,又转瞬隐入碧波深处。

    霍诀抬眸与容百民对视,神情依旧温和,唇边却绽开一抹笑。

    “不瞒伯父,我想娶她。”

    容百民手中的碗猛地一晃,险些脱手。

    “这……这得看绒儿的意愿,她娘走得早,我粗手粗脚的,哪懂女儿家的心思,实在不宜贸然干涉。”

    霍诀只笑了笑,没再多说。

    日已高三丈,容绒才悠悠转醒。

    她轻手轻脚换好衣裳,推开木扉时,灼烈的日辉瞬间倾泻而下,刺得她微眯起眼,一时难抵光明乍现的眩晕。

    “爹?”

    她轻声唤道。

    “他出门了。”

    回应的是坐在缸前赏鱼的霍诀。

    少年身着白衣,墨带束腰,矜贵又娴雅,掀眸望过来时,神色淡然。

    容绒揉着发胀的额头,昨夜的记忆一片模糊。

    ——只记得在酒馆和书衡喝酒,朦胧中好像瞥见了霍诀的身影。

    她此刻秀发凌乱,一缕乌丝垂在朱唇旁,再没了往日故作的端庄,面对霍诀,也懒得多装。

    她大步走到他面前,仰头望着他云淡风轻的脸:“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夜。”

    “啊?”

    容绒惊得瞪圆了眼,如玉的脸蛋瞬间爬满慌措。

    霍诀敛眸,抬手拂去她嘴角的发丝,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我找到你时,你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然……然后呢?”

    容绒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然后我拉着你的衣袖想带你回家,半途你却不肯走,非要我抱你,否则就……”

    “就什么?”

    容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跳湖,说要淹死自己。”

    容绒彻底愣住,耳根瞬间泛红。

    霍诀眸色软了些,继续道:“我抱你回来,你爹正好去了商铺,你搂着我不肯松手,还说要嫁给我,你爹回来瞧见,都被你吓跑了。”

    寥寥数语,让少女的脸颊迅速染上嫣红,清澈的眼眸里满是不可思议。

    她小声问:“那我爹……没说什么吗?”

    “他说,女大不中留,随你去。”

    容绒顿时觉得生无可恋,双手抱头转身,快步跑进闺房“砰”地关上了门。

    她居然在酒后,“轻薄”了良家少男!

    片刻后,容绒渐渐冷静,悄悄将门拉开一条缝,偷瞧霍诀还在不在。

    谁知霍诀仍站在缸前,见她探头,与她对视。

    阳光下的少年剑眉星目,模样人畜无害,却让容绒更觉愧疚。

    她犹豫半晌,还是从屋里走了出来,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对……对不起,昨晚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有没有冒犯你。”

    “无碍。”

    怎么会无碍?她先前两次拒绝霍诀,昨夜又那般失态,醒后连句像样的交代都没有,何尝不是变相的伤害。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霍诀道:“好生在家休息,日后少喝点酒。”

    隔着一丈远,容绒望着他脸上的笑意,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低低的“我知道了”。

    霍诀离开后,容绒捧着一碟红糖馒头坐在台阶上,咬一口,叹一口气,满是懊恼。

    直到傍晚,容百民砍柴回来,她实在没脸见爹,趁他开口前,抓起木雕借口去市上摆摊,匆匆出了门。

    刚踏出门,就和寻来的书衡撞了个正着。

    书衡穿一身蔚蓝长袍,面侧带着淡淡的瘀痕,从鼻梁蜿蜒到颧骨。

    “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跟你商量。”

    容绒盯着他脸上的伤。

    “你这脸怎么弄的?”

    书衡想起昨夜的事,仍有些后怕。

    “昨夜回家时不慎掉进甜水湖,幸亏霍兄心细,让家里的侍卫暗中跟着我,才没出大事。”

    他抚着胸口,语气诚恳。

    “改日见了霍兄,定要好好谢他。”

    容绒强撑着扯出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说得对,该好好谢他。”

    书衡没察觉她的异样。

    “我今日来,是想跟你说,我在长乐街租了个地方。那里人流多,租金自然不低,既然咱们打算合伙,租金得平摊,你觉得怎么样?”

    容绒愣了愣。

    她原本想把自家铺子稍作调整,可转念一想,自家铺子空间小,客多了根本容不下。

    但她还是忍不住道:“你也太急了,都不跟我商量下?”

    “情况紧急,我不抢先,就被别人抢去了。”

    书衡靠着墙,语气笃定。

    容绒边走边问:“带我去看看?对了,你租的是商铺还是酒楼?”

    “是靠湖的两层小楼。”

    “那……交了多少银两?”

    “一百两。”

    容绒猛地停住脚,瞪大了眼:“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