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養神露

    夜色沉沉。

    靜室燭火搖曳，柳瑤換上乾淨衣裳後出來，面色雖已恢復平靜，心頭卻仍有些怦怦不止。

    沈玦坐於石案前，低頭翻閱一卷古冊，氣息冷冽，燭光在他側臉投下一道清晰的輪廓。

    柳瑤輕聲行禮：「謝師尊。」

    沈玦抬眸，目光落在她眉眼之間。雖已疏導過經脈，可那股浮躁仍未徹底散去。

    「靜心丹雖可暫解，但終究非長久之法。」

    他的聲音低沉如寒泉，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

    說罷，他袖中一拂，案上多了一卷薄冊與一小瓶晶瑩藥液。

    「這是《寧心訣》，你需勤加修習。」

    「此瓶養神露，每夜可服一滴，助你安眠養神。」

    柳瑤雙手恭敬接過，垂眸道：「弟子謹遵師尊教誨。」

    她抬眼偷看，正好對上沈玦那雙如星河般深邃的眸子，心頭莫名一顫，急忙收回目光。

    ——

    回到竹屋，夜已深沉。

    月光透過窗櫺灑落在案上，靜靜映著那瓶養神露。瓶中藥液清澈如水，卻隱約散發著一縷清香，沁人心脾。

    柳瑤盤膝坐下，將《寧心訣》細細讀過一遍，雖覺簡單，卻莫名難以入定。腦中總有些紛亂之思，揮之不去。

    她輕輕嘆息，終究取起養神露，小心翼翼滴下一滴入口。

    清涼甘甜，瞬間化開。

    不多時，睏意襲來，她躺回床榻，任由思緒沉入夢境。

    ——

    夢裡，雲霧繚繞。

    柳瑤獨立崖前，忽覺背後一陣暖意襲來。有人自她身後伸臂，將她安安穩穩地抱入懷中。

    那氣息冷冽而熟悉，她幾乎立刻便辨認出——

    「……師尊？」

    聲音出口的一瞬，心跳快得幾乎要從胸口躍出。

    可背後的人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環抱著她，不緊不鬆，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安定。

    柳瑤渾身一僵，呼吸凌亂，慌亂得連夢境中的自己都不知該如何反應。

    下一刻，她猛地驚醒。

    ——

    屋內靜謐，月光自窗棂傾瀉而下。

    柳瑤瞪大眼，胸口急促起伏，半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只是夢。

    她心臟仍在狂跳，額上沁出細汗。

    「一定是白日裡想得太多……才會這樣。」她輕聲自語，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

    靜心訣……對，肯定是自己練得不夠專心。

    如此說服自己後，她又將被角拉高，側身縮了縮，不再去細想夢境裡的擁抱。

    次日清晨，山風微涼，松影婆娑。

    柳瑤神情有些倦怠，眼下浮著淡淡青痕。

    沈玦收劍入鞘，抬眸看她一眼，眉心微蹙。

    「夜裡如何？」

    柳瑤指尖輕搓衣角，垂眼低聲道：

    「……尚好。」

    「尚好？」

    男人眉頭更皺，目光冷銳，「你神情浮躁，氣息不穩。說清楚，昨夜可有異狀？」

    柳瑤心下一緊。

    她素來不習慣撒謊，只好壓低聲音：

    「……夢裡，好似有人，從後方抱住我。」

    話音剛落，沈玦眉峰一沉。

    柳瑤低著頭，小聲道：

    「……只是夢見有人從後抱住我。」

    沈玦神色如常，淡淡道：

    「夢境不過心之映照。若夢裡有人靠近你，便是你心有所思。」

    「不可能！我沒有！」

    話脫口而出，柳瑤整張臉瞬間紅透，心跳得像要衝破胸腔。她不敢再抬頭看師尊一眼，雙手緊緊抓著衣袖，像是再多待一息就會被看穿所有心思。

    「弟子先行告退！」

    下一瞬，她已經轉身跑出靜室。紅衣掠過，帶起一縷風聲，連門扉都來不及闔上。

    ——靜室裡，重新歸於寂靜。

    沈玦靜靜坐著，目光落在桌案上的茶盞，手指輕輕敲了敲杯沿。

    燭火映在他眼底，卻映不出分明的情緒。

    片刻，他闔上眼，眉宇間隱隱浮現一抹若有若無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