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樓玥

    樓玥與太子是在青樓相遇的。

    玩伴游君彥買下樓玥的初夜，送給初嘗人事的太子過過開苞的癮。畢竟宮中的教習嬤嬤，都是已經有經驗的婦人。

    樓玥的床上青澀模樣，很快便吸引太子的目光及對性事的索求，再加上樓玥曾受落魄父親教習詩書，也有點才學，因此太子常常偷溜出宮找樓玥偷歡。

    樓玥對太子傾心已久，知道太子對她喜愛的緊，故找了一個由頭，說服太子將她從青樓買下，帶回東宮，可以隨時服侍太子。

    在青眉之前，東宮的每個角落，都有樓玥與太子歡愛的痕跡。直到對性愛技巧高超的青眉出現，她對太子展現出，原來在受虐的苦痛中，也能得到歡愉的甜頭後，樓玥徹底被冷落，只有太子需要她辦事時，才會找她。

    朔風呼嘯，大漠黃沙漫天。西淮軍的營寨宛如一座鐵城，旌旗獵獵，刀槍如林。

    夜色沉沉之中，一騎飛馳而至，馬蹄捲起漫天沙塵。守營校尉驚呼一聲：「來者何人！」

    樓玥自馬背躍下，拂去面上風塵，拿出腰間太子府令牌，冷聲道：「在下奉太子密旨，求見鎮北侯！」

    大門兩名守軍面面相覷，看見太子府令牌似是真的，不敢怠慢眼前這名女子。消息一通傳，大將軍的營帳內火光驟亮。

    鎮北侯軍帳中除了一排掛滿武器的架子之外，還有一個大昱國及四周國家軍隊分布的沙盤。而鎮北侯宋星翰端坐虎皮大椅之上，身著戰甲，眉宇如刀，目光如炬，看不出來，已是年近五十、久經沙場的老將了。

    帳外傳來侍從聲：「侯爺，太子派來的樓玥姑娘求見。」

    宋星翰目光一閃，揮手道：「傳。」

    樓玥進帳，立刻從胸前拿出一封信件，雙手奉上太子親書，語聲急切：「殿下被困東宮，形勢危急。太子殿下命樓玥速來請侯爺……備兵待命，隨時應京。」

    宋星翰接過信件，目光在樓玥身上停留片刻，隨即展開書信。

    信中字跡凌厲，滿是殺伐之意——

    「父皇已疑孤，潛龍衛也在四處搜查證據。願侯爺提兵五萬，隨孤入京，清君側，助孤定社稷！」

    軍帳中頓時一片寂靜。只有火盆裡的炭火「啪嗒」作響。

    宋星翰緩緩放下信，目光冷沉，似笑非笑：

    「太子啊，太子……果真會用人啊！」

    他目光掠向北方，語氣中透出幾分試探與冷意：

    「皇帝還在，也無其他皇子鬧事，若我真起兵，那就是謀逆。現在也不是出兵的好時機，最近北境蠢蠢欲動，此時要我出兵，軍中邊防容易出岔子。」

    樓玥聽得心頭一緊，連忙叩首，聲音顫抖卻決絕：

    「侯爺，若不應召，殿下必敗！殿下待侯爺如父兄，侯爺難道要見死不救？」

    宋星翰凝視她許久，忽然冷笑一聲，揮手道：

    「你且歇下。本侯自有打算。」

    當樓玥被侍從引去休息後，軍帳內只餘宋星翰一人和他的大兒子，也是西淮軍軍醫宋子堯。

    他再次展開書信，目光卻落在「清君側」三字上。

    他心中暗忖：蕭凜天性殘暴，不會是大昱國未來的好皇帝，若真有一日能廢儲立新……本侯豈不能另求一番天命？

    深夜，宋星翰召來心腹參將邵烈和宋子堯，和他們說他的決定。他對邵烈說：

    「此信，不急著回。先探探皇城的風向，若局勢對太子不利或是有人對我下手，……你便將這信暗送御前。」他將太子手書遞給邵烈。他是與宋星翰過命交情的兄弟，對他是絕對的忠誠。

    宋子堯聞言大驚：「父親，這……」

    宋星翰冷冷一笑，眼神銳利：

    「兵者，國之大事。立誰為君，與本侯何干？但若能借此除去東宮，換來新的聖主，豈不是更好？雖說當年鎮嶺城一役被冤通敵，宋府上下差一點萬劫不復，是太子及時拿到證據救了我們，但是這幾年太子的所做所為，若是日後上位，對國家及百姓都不是好事。子堯，雖然我們受於太子恩情，但是保護黎民百姓也是我們的責任。太子此番無故要起事，我們也只能稍做配合，等到真的要和聖上對戰，我們再伺機而動吧！」

    「父親說的是。」宋子堯雖是大將軍之子，但卻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樣，叫人一看，便知道他是位飽讀詩書的貴公子。

    「邵烈，你從明晚就帶信暗自離營，潛伏起來。子堯，將我的這份手書明日一早拿給樓玥。」

    宋子堯拿到信後同邵烈一同退出營帳，各回自已的休息處，獨留宋星翰一人和一盞燭光，直至天明。

    同樣夜不能寐的還有一人。

    樓玥坐在桌前思考，是否要多做打算。她清楚地看見了——鎮北侯宋星翰在看信時那一瞬的遲疑與冷笑，「太子殿下……侯爺未必真心助你啊。」

    想到東宮中太子孤立無援的模樣，樓玥心口一陣刺痛，雙手死死捏緊被角，指節泛白。

    五日前的太子被皇帝禁在東宮，不知現在如何了。

    樓玥以為來到西淮軍這裡，自己能為太子帶來的是一線生機，卻不知這個能決定成敗的人，是不是能在緊要關頭，幫上太子一把。

    簡單用完早膳後，宋子堯來到樓玥的軍帳，將宋星翰的手書交給她。

    看完信後，樓玥臉色難看，怒氣漸露，她質問宋子堯：「宋公子，大將軍此話何意？為何只願派出一萬鐵騎？」

    「樓姑娘，西淮軍只有五萬人，最近邊防換營，若是我西淮軍全傾而出，軍營內不就都沒人了？太子殿下選的時機不對，我們也很難為，只能派出精銳，三日後出發。就請樓姑娘速速將此信送回，讓太子好做安排。在下軍醫處還有要事，先行告退了。有缺什麼東西，向門口守衛開口討要即可。」宋子堯未和樓玥多說，便退出軍帳。

    樓玥心中不安越發巨大，她心急如焚，突然想到軍中或許有一棋子能用。

    樓玥心裡著急，好不容易等到終於入夜，樓玥悄然披上斗篷，走出營帳。

    她穿梭在營帳之間，在黑暗中看到了要找的那個人…鎮北侯的副將韓棠。

    這人素有野心，心底早已對宋星翰心懷不滿。

    樓玥尋機塞了一張紙條給他，讓他午夜與她在後林一敘。

    深山後林夜半常有野獸出沒，樓玥持短劍在林中等待韓棠，她四處張望，也怕來了不該來的人。不久後，樓玥見韓棠孤身前來，她收起短劍，走到他身前，低聲道：「韓將軍，可願為太子立功立名？」

    韓棠眼神一沉：「姑娘此話，何意？」

    樓玥將太子信中訊息告訴他，接著壓低聲音問道：

    「若侯爺遲疑不決，錯失良機，韓將軍可率先應召？太子殿下日後登基，必不會忘卻今日之義，您可是又有從龍之功的。」

    韓棠神色震動，額頭滲出冷汗：「這……是要我擅動兵馬，違背侯爺之令？」

    樓玥冷冷盯著他，聲音帶著幾分狠決：

    「時不我待！你若成功，日後可為封侯拜將；你若錯過這次機會，事後必與侯爺一同被太子清算！難道你，不願封侯拜將嗎？一輩子就當他宋星翰的手下？」

    韓棠沉吟不語，心中已有火種燃起。

    而此時，樓玥轉身讓他思考，韓棠心中咬牙暗想：若鎮北侯要觀望，那我便逼他一把。只要西淮軍稍有動靜，京城必受震盪。那時，不論皇帝還是溯王，皆不能坐視不理。到時情形不利太子，我再反手抓了太子，這樣皇帝也不會降罪於我…..

    韓棠臉色猙獰，想好了退路，手指死死扣住佩刀。昏黃月光下，目光如火，聲音低沉急促：「好！明日巡營，便是時機！我會藉機除了宋星翰。」

    翌日清晨，宋星翰離開演武場後，忽然察覺左側營中有異。宋星翰喚來羅弼，讓他去打探一下韓棠在搞什麼鬼。

    不久後，羅弼帶回消息。

    他說韓棠正在頻頻召集心腹校尉，暗中點驗兵馬。

    宋星翰冷笑，心中立刻明白：「樓玥……好一個毒計。你不僅要逼我表態，還要借副將之手將我捆上太子之船？」

    他目光冷厲，低聲道：「既如此，那便再添一個棋子，送回京師——讓你們亂得更快。」

    鎮北侯大營，朔風呼嘯。當日傍晚，鎮北侯宋星翰策馬巡視北邊駐防，身邊隨行者寥寥。韓棠握著長刀，暗暗逼近。

    待走到一處偏僻營道時，韓棠猛然拔刀，高喝一聲：「宋侯，得罪了！」

    刀光如電，直斬宋星翰後背。

    然而宋星翰早有警覺，瞬間轉身，長槊劃出一條寒光，重重劈下！野嶺上，血染黃沙，夜風呼嘯，殺意彌漫。

    鋼鐵相擊之聲震耳欲聾。韓棠虎口崩裂，刀脫手飛出。宋星翰目光冷厲，一槊洞穿韓棠胸口！

    韓棠眼睛瞪大，口中溢血，聲音嘶啞：「你……！」話未盡，身軀轟然倒地。不久後，一同巡視的數十人，全死在宋星翰和另一名副將羅弼手中。

    樓玥焦急的在帳中來回踱步，直至聽見寨門傳來馬蹄聲。她見宋星翰平安歸來，想來一定是韓棠失手了。

    看到宋星翰持刀向她走來，她收捨好驚慌模樣，跪於在宋星翰面前，顫聲道：

    「侯爺明鑑！此事與妾身無關，全是韓棠私自妄動！妾身完全不知此事！」

    宋星翰的大刀長槊尚滴血，冷冷望著她。沉默良久，他終於收槊入鞘，語聲森冷：

    「樓玥，你聰慧過人，不要再耍小聰明。在這軍中，沒人可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太子當年於朝中力保本侯一脈，救我免於傾覆，本侯記得此恩。另外，告訴太子——我宋星翰，會出兵助他。但若再敢在我軍中耍手段……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他回頭又說了一句：「你，最好現在就滾回帝都！」

    樓玥心頭一震，忙跪首稱謝，送宋星翰出帳後，立刻收捨行李，啟程回帝都。

    樓玥策馬疾行，懷揣少許希望與忐忑，心中暗念：「殿下……樓玥此行恐怕讓您失望了……」

    然而，離京還有十里之處，夜林忽然殺氣四起。黑衣潛龍衛如鬼魅般現身，長刀一閃，擋住她去路。「樓玥姑娘，借問你懷中，可有叛逆書信？」

    樓玥臉色煞白，尚未反應，身影已被制住。搜身之下，宋星翰親筆信赫然落出。

    「帶走！」潛龍衛們綁上樓玥，打暈後將她丟上馬背，直奔皇宮。

    沒錯，這是宋星翰送給樓玥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