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阅读 - 经典小说 - 傲慢(sm,虐心,狗血,恋爱脑,报复社会,强制)在线阅读 - 住院 许璀,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住院 许璀,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住院 许璀,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房间里,一片死寂。   只剩下,女孩那,劫后余生般的,微弱的,抽噎声。   和,男人那,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一声,又一声,充满了,无尽的,自我唾弃和,痛苦的,压抑的,闷哼。

    死一般的寂静,在房间里蔓延。

    白曦躺在凌乱的大床上,身体的疼痛,和男人那,充满了绝望和自我毁灭气息的沉默,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看着那个,缩在床边地毯上,像一只受伤的、正在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一样,痛苦地抓着自己头发的男人。   她心中,那股,因为被残忍对待而升起的,巨大的恐惧和委屈,竟然,又一次,被一种,更加强烈的,铺天盖地的心疼,所取代了。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病了。   得了一种,名为“爱”,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爱”的,笨拙的,病。

    而她,似乎,就是,能治好他这种病的,唯一的,解药。

    她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下半身那,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她,还是,咬着牙,忍住了。

    她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然后,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床边。

    她没有去,碰触那个,还沉浸在,巨大的自我厌恶中,无法自拔的男人。   也没有,再说任何,安慰,或者,指责的话。

    她只是,用一种,极其轻微的,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的,小猫般的,声音,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璀璀……”

    在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因为她这声呼唤,而微微一僵后。   她又,用一种,更加柔软,更加轻快的,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语气,叫出了,那个,在不久前,才刚刚,新鲜出炉的,身份。

    “男朋友~”

    然后,她用一种,近乎于,理所当然的,甚至是,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向他,这个“不合格的男朋友”,提出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女朋友”的,要求。

    “……送我去医院呗~”

    这句话,像一道,最温暖,也最强大的,救赎的圣光。   瞬间,就驱散了,许璀心中,那所有,由自我厌恶和绝望所构筑的,厚重的,冰冷的,阴霾。

    他缓缓地,缓缓地,从那,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的,黑暗的情绪中,抬起了头。

    他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几分,死寂的,黑色的眼眸,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正裹着被子,坐在床边,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充满了,包容,理解,和……一丝,俏皮的,温柔的眼神,望着他的,女孩。

    她……   她没有,怪他。   她没有,骂他。   她甚至,没有,对他,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失望和恐惧。

    她只是,像一个,最最普通的,小女朋友一样,在自己,弄伤了她之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要求他,这个“肇事者”,送她,去医院。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摧毁一切的,暴行。   只是一场,情侣间,再正常不过的,小小的,意外。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汹涌,更加猛烈,更加,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巨大的,名为“感动”和“爱意”的情感洪流,瞬间,就冲垮了他,那颗,本已,濒临崩溃的,心脏。

    他再也,无法抑制。

    他猛地,站起身。   然后,在女孩那,带着一丝,惊讶和不解的目光中,单膝,重重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他伸出,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沾满了“罪恶”的手,用一种,近乎于,膜拜的,无比虔诚的姿态,轻轻地,握住了,她那,放在膝盖上的,冰凉的,小手。

    然后,他低下头。   将自己的额头,深深地,抵在了,她的手背上。

    “……好。”

    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我送你……去医院。”

    “我……我现在,就送你去。”

    “你想去哪家医院,我们就去哪家。”

    “你想让,哪个医生,给你看,我就,把哪个医生,给你请来。”

    “你想,怎么治,我们就,怎么治。”

    他语无伦次地,像一个,犯了错,正在拼命,想要弥补的,笨拙的孩子。

    “只要……”

    “……只要你,别不要我。”

    男人这番,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语无伦次的,深情告白,让白曦那颗,本是想,用轻松的姿态,来化解尴尬的心,又一次,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极致的,无奈,给彻底地,占领了。

    她看着这个,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握着自己的手,像是在,向神明,宣誓效忠的,忠诚骑士一样,喋喋不休地,表达着自己,那,无处安放的,爱意和忠心的,男人。

    又看了看,自己腿间,那,还在,不甚乐观地,向外,渗着,点点血丝的,伤口。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无力感和……抓狂,瞬间,就冲上了她的头顶。

    这个人……   他到底,是不是,傻子啊?!

    都这个时候了!   他不想着,怎么,赶紧,把她这个,“伤员”,送到医院去!   竟然,还在这里,跟她,表忠心?!

    再这么,“忠心”下去,她就真的,要,血流成河,一命呜呼了!

    她再也,无法忍受。

    她猛地,抽回了,那只,被他,当成“圣物”一样,捧在手心里的手。

    然后,她用那只手,狠狠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像是在,面对一个,无可救药的,猪队友一样,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无尽的,崩溃和,抓狂的,呻吟。

    “你丫傻子吗!”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温柔,什么,体谅。她用一种,近乎于,咆哮的,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着那个,还在,用,深情的眼神,望着她的,罪魁祸首,怒吼道。

    “再不送最近的医院,老娘,就流血流死啦!!!”

    这声,充满了,生命力的,中气十足的,怒吼,像一道,最响亮的,惊雷。   瞬间,就将许璀那颗,还沉浸在,巨大的,感动和,爱意中的,“恋爱脑”,给彻底地,劈醒了。

    他整个人,都猛地,一激灵。

    医院!   对!   医院!

    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他看着女孩那,因为,气愤和疼痛,而涨得通红的,小脸。   又低头,看了一眼,那,被她,裹在被子里的,还在,隐隐向外,渗着血迹的,伤处。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强烈的,巨大的,恐慌和,后怕,瞬间,就攫住了他的心脏!

    “cao!”

    他低声地,咒骂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在骂他自己,还是在骂,这,该死的,cao蛋的,一切。

    他再也,不敢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耽搁。

    他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然后,他弯下腰,用最快,也最稳的姿态,将那个,还裹着被子,正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望着他的,小祖宗,给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打横抱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

    他只是,抱着她,用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这个,充满了,他们,荒唐的,罪恶的,却又,该死的,甜蜜的,痕迹的,房间。

    他抱着她,冲下楼梯。   冲出,那扇,虚掩着的,大门。   冲向,那辆,停在门口的,黑色的,跑车。

    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快。   再快一点。

    绝对,不能让他的,宝贝。   他的,女王大人。   他的,女朋友。   他的……   ……命。

    出,任何,一点点,差池。

    黑色的跑车,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在清晨空旷的马路上,发出阵阵,愤怒的嘶吼。

    许璀,将油门,踩到了底。   他那双,总是充满了,各种复杂情绪的,深邃黑眸,此刻,只剩下,一种,最纯粹的,也最原始的,恐惧。

    他怀里,那小小的,温热的身体,和那,不断地,从被子下,渗出来的,刺目的,鲜红,像一把把,最锋利的,尖刀,一刀一刀,凌迟着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还好,就医,及时。

    当他,像一阵,黑色的旋风,抱着那个,已经,因为失血和疼痛,而有些,意识模糊的女孩,冲进,最近的,私立医院的急诊室时。   所有的一切,都像,被按下了,快进键。

    检查,诊断,会诊……

    最终,他得到的,是一个,让他,如坠冰窟的,冰冷的,诊断结果——

    xiaoxue严重撕裂,伴有,大出血。

    需要,立刻,进行,紧急手术。

    他站在,手术室的门口,看着那扇,亮着,刺目的,“手术中”字样的,冰冷的大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地,拉长了。

    一秒,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医生在,将她推进手术室前,看向他时,那,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愤怒,和,厌恶的,仿佛,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禽兽的眼神。

    和那句,冰冷的,像是在,宣判他死刑的,话语——

    “再晚来一步,病人,可能,不仅会有生命危险,甚至,会,永久性地,影响生育功能。”

    影响生育……

    影响……生育……

    这几个字,像一把,最沉重的,铁锤,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了,他那颗,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

    他想起了,女孩那,带着,最纯粹的,爱意和渴望的,呢喃——

    “想给你生孩子那句,我没有撒谎。”

    而他……   他这个,人渣,畜生……   竟然,差一点,就亲手,毁掉了,她,这个,最最,单纯的,美好的,愿望。

    六个小时。

    他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石雕,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站了,整整,六个小时。

    直到,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告诉他,手术,很成功,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因为,失血过多,创伤严重,需要,转入,重症监护室,进行,二十四小时的,密切观察。

    他隔着,重症监护室那,厚重的,冰冷的玻璃,看着那个,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各种,冰冷的,管子的,小小的,苍白的,身影。

    她那头,如月光般,柔顺的银发,此刻,凌乱地,铺散在,雪白的枕头上。   她那张,总是充满了,各种,生动表情的,娇俏的小脸,此刻,却只剩下,一片,毫无生气的,惨白。   她那双,总是闪烁着,或狡黠,或委屈,或好奇,或爱意的,蓝色的眼眸,此刻,却紧紧地,闭着,仿佛,再也不会,睁开。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如同,要将他,整个人,都彻底吞噬的,黑暗的,绝望的,痛悔,瞬间,就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跪了下去。   跪在了,那扇,冰冷的,玻璃墙前。   跪在了,那个,被他,亲手,伤害得,体无完肤的,他的,天使面前。

    他伸出手,用那,还在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那冰冷的,玻璃。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感受到,一点点,她的,存在。

    “……对不起。”

    他的声音,沙哑,破碎,轻得,像一声,即将,要消散在,空气中的,叹息。

    “……宝宝。”

    “……对不起。”

    许璀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

    他的世界,仿佛已经静止了。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意义。   他的眼中,只剩下,玻璃墙内,那个,小小的,苍白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身影。   他的耳边,只回荡着,医生那,冰冷的,如同宣判般的话语,和他自己那,一声又一声,充满了绝望和痛悔的,无声的呐喊。

    直到,一阵,急促的,杂乱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曦儿!我的曦儿!”

    一声,充满了,焦急和恐慌的,妇人的哭喊声,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破了他那,早已麻木的耳膜。

    许璀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只见,走廊的尽头,一对,保养得宜,气质雍容的,中年夫妇,正被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簇拥着,快步地,向这边,走来。

    为首的妇人,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神情,充满了,一个母亲,对女儿,最深的,担忧和恐慌。   而她身边的男人,虽然,极力地,保持着镇定,但那,紧紧皱着的眉头,和那,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也同样,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和不安。

    是白曦的父母。   白氏集团的董事长,白建明,和他的夫人,林婉。

    许璀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地,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认识他们。   在各种,商业酒会和,上流社会的,宴席上,他们,有过,数面之缘。虽然,交情不深,但也算是,彼此都,脸熟的,商业伙伴。

    而现在……   他,这个,所谓的“商业伙伴”。   却将他们,视若珍宝的,唯一的独女,伤害成了,这副,躺在ICU里,生死未卜的,样子。

    他甚至,不敢想象,当他们,知道真相后,会是怎样一副,滔天的,愤怒。

    白建明夫妇,在看到,那个,跪在ICU门口的,熟悉的身影时,也同样,愣住了。

    “璀……璀璨?”林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建明,则没有说话。   他那双,在商场上,历练了几十年的,锐利的,鹰隼般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年轻的,却又,充满了,死寂气息的,男人。   和他身后,那扇,亮着,冰冷灯光的,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墙。

    一个,极其,荒谬,却又,似乎,是唯一合理的,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悄然,浮现。

    许璀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去,整理自己那,因为,长时间的跪立,而变得,褶皱不堪的,上衣。   也没有去,擦拭自己脸上那,因为,自残,而显得,格外刺目的,红肿的掌印。

    他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的,甚至是,带着几分,麻木的,死寂的眼神,望着,眼前这对,正用,震惊,和,探究的目光,望着他的,夫妇。

    然后,他缓缓地,开了口。   用一种,极其,沙哑的,干涩的,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他那,早已,被悔恨,啃噬得,千疮百孔的,灵魂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声音。

    “白董,白夫人。”

    “对不起。”

    “曦儿她……”

    “……是我,”他闭上眼睛,像一个,正在,等待着,最终审判的,死刑犯,用一种,近乎于,自我毁灭的,坦然,说出了,那个,最残忍,也最,不可饶恕的,真相,“……弄伤的。”

    那句,轻飘飘的,却又,重如千钧的,“是我弄伤的”,像一颗,引爆了的,核弹。   瞬间,就将,走廊里那,本就,压抑到极致的空气,给彻底地,炸得,粉碎。

    林婉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险些,就要,当场昏厥过去。幸好,被她身边的,白建明,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你……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而变得,尖锐,扭曲。她那双,保养得宜的,美丽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她曾经,一度,非常欣赏的,年轻的,商业奇才。

    “你……你再说一遍?”

    而白建明,则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那双,在商海中,沉浮了几十年,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锐利的,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许璀。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   没有,震惊。   只有,一种,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般的,冰冷的,平静。

    他缓缓地,松开了,扶着自己妻子的手,然后,将她,交给了,身后的保镖。

    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到了,许璀的面前。

    然后,他抬起手。   用尽了,一个,父亲,全部的,愤怒和,心痛。   狠狠地,一拳,砸在了,许璀那,本就,红肿不堪的,左边的,脸颊上!

    “砰!”

    一声,沉闷的,骨rou相击的,巨响,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

    许璀的身体,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拳,打得,向后,踉跄了几步,嘴角,瞬间,就溢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

    但他,却并没有,倒下。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躲闪和,反抗的,动作,都没有。

    他只是,用手,轻轻地,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然后,重新,站直了身体,用那双,充满了,麻木的,死寂的,空洞的眼神,平静地,回望着,眼前这个,正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浑身颤抖的,男人。

    “不够。”

    他缓缓地,开了口。   声音,沙哑,而又,平静得,可怕。

    “白董。”

    “这一拳,”他看着对方那双,因为愤怒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够。”

    “远远,不够。”

    “不够?”

    许璀那平静到诡异的反应,和他那句轻描淡写却又充满了极致挑衅的话语,像一桶guntang的汽油,瞬间浇在了白建明那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上。

    “好……好!”

    白建明怒极反笑,那双精明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属于一头护崽雄狮的,滔天怒火。

    “许璀!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咆哮着,再一次,挥起了自己的拳头。这一次,他不再有任何保留,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对着许璀那张,已经高高肿起的脸,和那具,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又,固执地,不肯倒下的身体,开始了,如同暴风骤雨般的,疯狂的殴打!

    “砰!砰!砰!”

    沉闷的,拳拳到rou的击打声,在空旷的走廊里,不断地,密集地回响。

    许璀,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破败的沙袋。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不躲,不闪,不反抗。   任由那,夹杂着一个父亲,全部的愤怒、心痛和绝望的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胸口,他的腹部……

    他的嘴角,很快,就被打破了。   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下来,染红了他胸前那件,本就皱巴巴的,家居服。   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迅速地,就失去了,原本那英俊的,轮廓。   他的身体,在巨大的冲击下,不断地,向后踉跄,却又,一次又一次地,固执地,重新站直。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又或者说,他渴望着,这种疼痛。   渴望着,用这种,最直接,最原始的,rou体上的痛苦,来稍微,减轻一点,他心中那,如同,万蚁噬心般的,巨大的,折磨和悔恨。

    一旁的林婉,早已,被眼前这,充满了,暴力和血腥的,一幕,给吓得,面无人色。   她想上前,去拉开,自己那,已经,彻底失控的丈夫。   但,当她的目光,触及到,玻璃墙内,那个,浑身插满管子,生死未卜的,女儿时。   她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化作了,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她恨。   她恨眼前这个,伤害了她女儿的,罪魁祸首。   但她,却又,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那么欣赏的,年轻人,就这么,被自己的丈夫,活活地,打死在这里。

    最终,还是,那些,跟在他们身后的,训练有素的保镖,反应了过来。   他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那个,已经,打红了眼的,白建明,给死死地,拉住了。

    “董事长!董事长!冷静点!这里是医院!”

    “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白建明,像一头,被困住了的,愤怒的野兽,依旧在,疯狂地,挣扎着,咆哮着。

    而许璀,在失去了,那唯一的,攻击来源后。   他那具,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他缓缓地,缓缓地,沿着,背后那,冰冷的墙壁,滑了下去。   最终,跌坐在了,那,冰冷的,光洁的,地砖上。

    他的身上,脸上,嘴角,全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但他那双,空洞的,死寂的,黑色的眼眸,却依旧,死死地,透过那,冰冷的,玻璃墙,凝视着,那个,躺在里面的,小小的,身影。

    仿佛,那,才是他,在这,冰冷的,绝望的,人世间,唯一的,光。

    走廊里,一片混乱。

    白建明的怒吼,林婉的哭泣,保镖的劝阻……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曲,充满了,绝望和愤怒的,悲歌。

    许璀,就那样,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身上的疼痛,已经,变得,麻木。   他的意识,也开始,渐渐地,涣散。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坠入一个,无边的,黑暗的,深渊。   而那个,躺在玻璃墙内,小小的,苍白的身影,就是他,在这片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一缕,微弱的,光。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被这片,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的时候。

    一个,极其,微弱的,沙哑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如同,天籁般的声音,突然,透过,那厚重的,冰冷的,玻璃墙,轻轻地,飘了出来。

    “……妈……爸……”

    “……我没事……”

    “……别……别打他……”

    那声音,很轻,很虚弱,像一片,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羽毛。

    但,它却像一道,最强大的,最璀璨的,神圣的,光。   瞬间,就刺破了,许璀心中,那所有,由绝望,痛苦,和自我毁灭,所构筑的,厚重的,黑暗。

    他那,本已,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了,那颗,早已,被鲜血和疼痛,折磨得,麻木的,头颅。   他那双,本已,死寂的,空洞的,黑色的眼眸,死死地,望向了,那扇,冰冷的,玻璃墙。

    只见,那个,本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一动不动的,小小的身影。   此刻,竟然,缓缓地,睁开了,她那双,疲惫的,却依旧,清澈得,像两片,蔚蓝天空的,眼睛。

    她醒了。

    她,醒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最强大的,电流,瞬间,就击中了他,那颗,本已,濒临死亡的,心脏!

    “轰——!”

    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被重新,点亮了。

    而走廊里的,其他人,也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籁之音,给彻底地,惊呆了。

    白建明的怒吼,戛然而止。   林婉的哭泣,也瞬间,停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了,那个,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女孩。

    “曦儿!曦儿你醒了!”

    林婉,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她不顾一切地,挣脱了保镖的搀扶,扑到了,那扇,冰冷的玻璃墙前,用一种,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的,哭腔,呼喊着,自己女儿的名字。

    白建明,也同样,停止了,挣扎。   他那双,布满了,滔天怒火的,赤红的眼睛,死死地,望着,那个,刚刚,醒过来的,女儿。   那眼神里,有心疼,有后怕,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巨大的,欣慰。

    而许璀……   他,没有动。

    他就那样,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像一个,傻瓜一样,愣愣地,望着,那个,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正用一种,极其,虚弱的,却又,充满了,他所熟悉的,那种,傻气的,担忧的眼神,望着他的,女孩。

    他听到了。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她醒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不是,喊疼。   不是,哭泣。   不是,指责他这个,伤害了她的,罪魁祸首。

    而是……

    “别打他。”

    一股,比刚才,被白建明,用尽全力,殴打时,还要,强烈一百倍,一千倍的,巨大的,酸楚和,感动,如同,决堤的,山洪,瞬间,就冲垮了他,那最后的一道,名为“坚强”的,心理防线。

    他缓缓地,低下头。   将自己那张,布满了,血污和,狼狈的,脸,深深地,埋进了,自己那,冰冷的,颤抖的,手掌里。

    然后,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那么强大,冷酷,不可一世的,男人。   这个,在刚才,无论,被如何殴打,都,不曾,流下一滴眼泪的,男人。

    在这一刻,竟然,像一个,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的,迷途的孩子一样,在他的,天使,他的,救世主面前,发出了,一声,压抑了,许久的,带着,无尽的,委屈,悔恨,和,劫后余生般的,狂喜的,低低的,嚎啕。

    经过了二十四小时的密切观察,和医生们再三确认情况稳定后,白曦终于,从那间充满了冰冷仪器和消毒水味道的重症监护室,转入了顶级的VIP单人病房。

    而许璀,这个,顶着一张,被揍得,连他亲妈都快认不出来的,猪头脸的,“肇事者”,也终于,在白建明夫妇那,充满了,复杂,无奈,和,“再敢靠近我女儿一步,我就打断你第三条腿”的,警告眼神中,获得了,一个,可以,近距离,“照顾”他那,可怜的,“受害者”的,宝贵机会。

    他守在她的病床边,寸步不离。   他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照顾着,他那,失而复得的,神明。

    他亲手,为她,擦拭身体。   亲手,为她,梳理头发。   亲手,将那些,由顶级营养师,精心调配的,流食,一勺一勺地,小心翼翼地,喂进她那,还有些,苍白的小嘴里。

    他的动作,轻柔,笨拙,却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和,珍视。

    而白曦,则像是,彻底,摸透了,这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的,脾性。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反而,将她那,属于“白家大小姐”的,娇蛮,任性,和,偶尔的,口无遮拦,给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享受着,男人那,无微不至的,甚至是,带着几分,卑微的,讨好般的,照顾。   也享受着,偶尔,用几句,能把他,噎得半死的话,来“调戏”一下,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大魔王。

    就像,此刻。

    当许璀,再一次,用棉签,沾着温水,仔仔细细地,滋润着她那,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而有些,干裂的嘴唇时。

    那个,本是,虚弱地,闭着眼睛,享受着“服务”的小丫头,突然,缓缓地,睁开了,她那双,已经,恢复了,几分神采的,蓝色的眼眸。

    她看着男人那张,青紫交错,肿得,像个发面馒头一样的,英俊的脸。   和他那双,因为,紧张和担忧,而布满了,红血丝的,深邃的黑眸。

    唇角,勾起一抹,极其,虚弱,却又,充满了,无限的,促狭和,调侃的,坏笑。

    “我再tm不醒,”

    她的声音,沙哑,无力,却又,异常的,清晰,而又,中气十足。

    “……老娘,就要给你这个,鲨臂,守活寡了。”

    这句话,像一道,最响亮的,惊雷。   瞬间,就将许璀那颗,本是充满了,愧疚,心疼,和,紧张的,脆弱的小心脏,给劈得,外焦里嫩,风中凌乱。

    鲨……鲨臂?   守……守活寡?

    他整个人,都彻底地,石化了。   他那,拿着棉签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正躺在病床上,用一种,极其,虚弱的,却又,极其,嚣张的,眼神,望着他的,小祖宗。

    他感觉自己,那颗,刚刚才,被她,从地狱里,拯救回来的,可怜的心脏,在这一刻,又一次,被她,亲手,用一把,最锋利的,也最,淬了毒的,小刀子,给捅了个,透心凉。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想告诉她,他不是“鲨臂”。   想告诉她,就算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绝对,不会,让她“守活寡”,他会,毫不犹豫地,下去陪她。

    但最后,当他对上,女孩那双,写满了“怎么样,我就是这么牛逼,不服你来打我呀”的,嚣张的,蓝眼睛时。

    他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化作了,一声,充满了,无尽的,无奈,和,彻底的,放弃了治疗的,宠溺的,长长的,叹息。

    他还能说什么?   他什么都不能说。   谁让他,理亏呢。   谁让他,爱她呢。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棉签。   然后,他伸出手,用一种,极其,无奈,却又,极其,温柔的姿态,轻轻地,刮了一下,那个,还在,用眼神,挑衅着他的,小祖宗的,挺翘的,小鼻子。

    “对。”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一个,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欺负到,毫无还手之力的,可怜男人的,深深的,认命。

    “我是,鲨臂。”

    “而且,”他低下头,用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充满了,一种,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融化的,深刻的,爱意,“……还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专属,鲨臂。”

    男人这番,毫无底线,近乎于“自暴自弃”的,甜蜜的“自我认证”,像一记,最柔软,却又,最沉重的,棉花拳。   瞬间,就将白曦那,本是充满了,“嚣张气焰”的小心脏,给打得,彻底,没了脾气。

    她……她没话说了。   她还能说什么?   人家,都已经,这么,坦然地,承认自己是“鲨臂”了。   她要是再,揪着不放,那不就显得,她,很无理取闹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瞬间,就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看着男人那张,虽然,肿得像猪头,却依旧,充满了,无限的,宠溺和,认命的,英俊的脸。   和他那双,写满了“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就是鲨臂,所以,我的小祖宗,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狗命吧”的,深邃的,黑眸。

    她彻底地,无语了。

    她缓缓地,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了,那个,正坐在一旁,一边,削着苹果,一边,用一种,充满了,复杂,无奈,和,“我女儿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又混蛋又傻逼的玩意儿”的眼神,望着他们的,林婉女士。

    “妈……”

    她的声音,很轻,很虚弱,充满了,一种,看破红尘般的,生无可恋。

    “……完蛋了。”

    “我是不是,眼瞎了?”

    “真的……找了个,鲨臂。”

    这句话,像一道,最精准的,补刀。   瞬间,就将许璀那颗,本就已经,被打击得,千疮百孔的,脆弱的,小心脏,给彻底地,扎了个,透心凉。

    他整个人,都彻底地,僵在了原地。   他那,刚刚才,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可怜的,“甜蜜的认命”,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击得,粉碎。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丑。   一个,正在,拼命地,用自己那,滑稽的,可笑的,表演,来取悦,他那,高高在上的,女王大人的,可悲的,小丑。

    而一旁的林婉,在听到,自己女儿这番,充满了,“生无可恋”的,吐槽后。   她那,削着苹果的,手,微微,一顿。

    她缓缓地,抬起头,用那双,和白曦,有七八分相似的,美丽的,却又,充满了,一个成熟女人的,睿智和,通透的,眼眸,静静地,看了一眼,那个,正僵在原地,一脸“生无可恋”的,许璀。

    又看了一眼,那个,正躺在床上,一脸“我完蛋了”的,自己的,傻女儿。

    然后,她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无奈,有心疼,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过来人的,了然。

    她没有,直接回答,自己女儿的,问题。   也没有,去评价,那个,把自己女儿,害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

    她只是,将手中那,已经,削好了皮的,苹果,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   然后,用牙签,叉起其中,最大,也最红的一块,递到了,自己女儿的,嘴边。

    “傻孩子。”

    她的声音,温柔,而又,充满了,一种,足以,安抚一切的,力量。

    “眼瞎不瞎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看着自己女儿那,因为她这句话,而,微微一愣的,蓝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不过,”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那双,美丽的眼眸,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那个,还僵在原地的,“准女婿”,“……一个,肯为你,哭,肯为你,挨打,肯为你,放下所有身段和骄傲,甚至,肯,心甘情愿,承认自己是‘鲨臂’的男人……”

    “……再‘瞎’,”

    “……也总比,找一个,只会,用甜言蜜语,来哄你,却,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找不到的,‘聪明人’,”

    “……要强得多。”

    “你说,”她将那块,香甜的苹果,又向着自己女儿的嘴边,送了送,“……是这个理,不是?”

    林婉这番,看似是在教育女儿,实则,却又,处处透露着,对“准女婿”的,隐晦的,维护和认可的话语,像一道,最温暖的,也最,出人意料的,曙光。   瞬间,就照亮了,许璀那颗,本是已经,心如死灰,生无可恋的,脆弱的,小心脏。

    他那双,本是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承受这一切”的,茫然的黑眸,在这一刻,瞬间,就重新,燃起了一丝,名为“希望”的,微弱的,小火苗。

    丈母娘……   这是……   这是,接受我了?

    这个认知,像一剂,最强效的,强心针。   瞬间,就让他那,本是已经,濒临死亡的,可怜的心脏,又重新,恢复了,一丝,微弱的,跳动。

    但,还没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病床上,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祖宗,就又一次,用她那,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将他,无情地,打回了,冰冷的地狱。

    “不是?!”

    白曦,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她那双,美丽的,蓝色的眼眸。   她看着自己那,正在,用,慈爱的眼神,望着她的,亲爱的,母亲大人。   又看了看,那个,正因为,自己母亲的话,而,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的,罪魁祸首。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被“背叛”的,愤怒和,委屈,瞬间,就冲上了她的头顶。

    “妈!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虚弱,什么,疼痛。   她猛地,从床上,坐直了身体,用一种,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控诉的语气,指着那个,正一脸“懵逼”的,许璀,对着自己的母亲,大声地,质问道。

    “我都被他,cao住院了!”

    这句话,像一颗,真正的,原子弹。   瞬间,就将,病房里那,本是,刚刚才,缓和下来的,诡异的,和谐气氛,给彻底地,炸得,灰飞烟灭,寸草不生。

    “……”

    林婉那,本是充满了,睿智和了然的,美丽的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浅笑,瞬间,就凝固了。   她那,拿着,苹果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许璀……   他那颗,刚刚才,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丝,跳动的,可怜的小心脏,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击穿了。   连带着,他那,刚刚才,燃起了一丝,希望的,脆弱的,小灵魂,也一起,被,炸得,魂飞魄散。

    cao……   cao住院?

    他……   他完了。   他这辈子,算是,彻底地,完了。

    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成了一片,灰白的,寂静的,默片。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那,本就,岌岌可危的,“豪门女婿”的梦想,彻底,破碎的,声音。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用一种,近乎于,赴死般的,僵硬的,姿态,望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但,周身的气场,却已经,从刚才的,“暴怒的雄狮”,升级成了,“即将毁灭世界的,哥斯拉”的,未来的,老丈人。

    他看到,白建明那双,锐利的,鹰隼般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那眼神里,不再有,任何的,愤怒和,鄙夷。   只有,一种,最纯粹的,最冰冷的,最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杀气。

    他知道。   这一次,他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在白曦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落下之后,就彻底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的、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充满了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许璀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飘离了身体。他能看到的,是林婉脸上那凝固的、混杂着震惊、尴尬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的表情。他能看到的,是白建明那双已经彻底被冰冷的、实质性的杀气所填满的、骇人的眼睛。

    他也看到了,那个刚刚才扔下了一枚核弹的“罪魁祸首”,在短暂的、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的爆发后,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

    她那张还带着病态苍白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似乎也,被自己那不经大脑的“虎狼之词”给吓到了。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退缩,也没有再用撒娇或者耍赖的方式来蒙混过关。

    她缓缓地,抬起手,用一种,充满了疲惫和决绝的姿态,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仿佛,再也不想看到眼前这,由她一手造成的,烂摊子。

    然后,她开了口。   声音,不再有,之前的娇蛮和任性。   也没有了,那令人心碎的委屈和哭腔。   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疲惫的,仿佛,已经,对所有的一切,都彻底失望了的,平静。

    “许璀,”

    她又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每一次,她这么叫他,都像是在,进行着一次,最后的审判。

    “……事不过三。”

    “这是你,第三次,不经过我意愿,强jian我了。”

    “强jian”这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很轻,却像两把,最锋利的,淬了毒的,匕首。   一刀,插在了,许璀那颗,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   另一刀,则狠狠地,扎在了,旁边那两位,为人父母的,心头rou上。

    “我想……”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静,却又,充满了,一种,不容置喙的,疏离,“……我们都得,冷静冷静。”

    她放下,捂着额头的手,那双,本是充满了,各种生动情绪的,蓝色的眼眸,此刻,却像两潭,被冰封了的,深不见底的,湖水,再也,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她看着他。   用一种,看着一个,最最熟悉的,陌生人的,眼神。

    “你回去。”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行不行?”

    最后那三个字,她问得,很轻,很客气,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但,那语气中,所透露出的,那种,冰冷的,不容拒绝的,决绝,却比,任何,声嘶力竭的,怒吼,都要,来得,更加,伤人,更加,致命。

    ……

    许璀感觉自己,那颗,刚刚才,被,重新点燃了,希望的,心脏,在这一刻,被彻底地,熄灭了。   连带着,他那,整个,灰白色的世界,也一起,陷入了,无边的,永恒的,黑暗。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输掉了,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那份,名为“爱”的,救赎。   也输掉了,他,这辈子,唯一的,光。

    他没有再说话。   也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挣扎。

    他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   望着她那双,再也,倒映不出,他身影的,冰冷的,蓝色的,湖水。

    许久,许久。

    他缓缓地,扯了扯,那早已,麻木的,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惨淡的,笑容。

    然后,他用一种,近乎于,梦呓般的,沙哑的,破碎的,声音,轻轻地,回答道:

    “……好。”

    说完,他便,像一具,失去了所有灵魂的,行尸走rou般,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没有再去看,任何人。   也没有再,理会,任何人。

    他只是,拖着,那具,早已,被,掏空了的,沉重的,躯壳。   一步,一步,僵硬地,如同,一个,被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般,向着,病房的,门口,走去。

    他的背影,萧瑟,孤寂,充满了,一种,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哀悼的,浓烈的,绝望。

    “咔哒。”

    病房的门,被轻轻地关上。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最沉重的,闸门,将两个,本是紧密相连的世界,彻底地,隔绝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