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佳婿
媒婆佳婿
《浮沉》 文/过往见 微博/过往来信 po18首发请支持正版 ————————正文———————— 乾安二十五年。 中书令左相沈成言预给膝下长女沈瑾谋得佳婿。 此消息一出,京城的高门贵胄只要家中有儿者遍邀媒婆上门说亲。 一连三月,左相家的门前可谓人满为患。 一茬接着一茬的说亲就没有停止过,沈家来者不拒,就算是平民百姓来凑热闹也统统接收了画像,登记造册。 下了朝的左相挨个对着丫鬟手中的画像评鉴。他也不看出身,只看那脸庞,只要有俊美者皆过了关。 随后,留下的画像会被丫鬟们拿去后院浮云居,放置在大小姐沈瑾的书房之中。 一连三月,沈瑾每天都会腾出时间去将书案上的画像阅读完,她就像是做夫子留给她的学习任务那般,很是认真仔细。还给画像的右上角都题了一行小字。 这行字,没人知道她写了什么。 因为写完的画像下一秒就会被丫鬟焚烧掉。 今日当然也不例外。 沈瑾将最后一份画像扔进火盆中,疲乏地坐到窗边,端起茶盏,饮下。 近来大雪,室外阴寒,入目的一切都带着茫茫雪色。 沈瑾不禁有些担心,唤来丫鬟柳梅,询问青石径内的情况。 比如缺不缺重衾,或者大氅之类的过冬物品。 柳梅很是知道大小姐对于青石径的重视程度有多高,她的问题一出,柳梅捡着要紧的说。 “这几天,将军都宿在军营没有回来,奴婢并不知。” 沈瑾听完,嘱咐丫鬟将库房内准备的黑色暗纹大氅、重衾、衣袍、鞋袜等物,都一并取来。 虽然她并不知道慕霆今日会不会回来,但还是趁着现在空闲,打算亲自去趟青石径看看情况。 沈瑾出行,身后的左右两边各跟着七八名的丫鬟,手里都端着种类繁多的男士用物。 她们绕过了后宅,往西进入了偏僻的院落。 虽然相府内极尽奢华,但青石径内反而布置的颇为风雅,高山流水,清雅素净,靠近书房外种植着一颗红梅树。 红梅枝上盖着层雪,艳色映衬之下尽显清美。 而那清幽的香气在百米外都能让人闻到,有着沁人心脾的力量。 院落内只有打扫卫生的小厮,以往总会站在门口的侍卫随着主人的不在而不在。 沈瑾跨步而入,没有暖气的房内叫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拢了拢身上白色的狐裘披风,环顾起四周。 沈瑾已有七八天没有光顾过青石径,或许是下人看她再生慕霆的气,竟生了怠慢之心,连她嘱咐的炭火都没有准备。 屋内还跟她上次来此一样,陈设没有变化。 就是那床榻上还放着秋季的薄衾,衣柜内的锦服也没有换新,靴子上沾着泥污,更甚至轻轻吸一口气都能让人鼻头发痒—— 沈瑾也不在看下去,嘱咐身后的丫鬟们打扫卫生、更换物品、烧炭取暖。 她的声音明显沉了许多,丫鬟们无不担惊受怕,麻利地照办。 沈瑾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书房,四周的墙壁还挂着慕霆为她画的画像。 她径直而过没有理睬,无声地收拾起桌上摊开的兵书,而又随手捡了本《六韬》,靠窗坐下,缓缓打发起时间。 沈瑾也无须说些什么,她只是往那里一坐,相府内的下人就能鸦雀无声地各自做着自己的活计。 她倒也不是有多么的嚣张跋扈,只是在这偌大的相府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左相嫡女沈瑾的地位。 就算左相妻妾成群,女儿儿子一大堆,下人们也知道,得罪左相都不能得罪沈瑾。 偏偏沈瑾也争气,被锦衣玉食的养大,没有一点娇生惯养的蠢笨,反而聪明绝顶,一心扑在那学业上,足不出户,偶尔侍弄一下花草,照顾一下慕将军的饮食起居,旁得也没什么难伺候的。 而慕霆,慕大将军,是当朝皇帝生的第八子,生母是世家贵族,当朝左相是他的亲舅舅。 他从小被养在这相府里,和沈瑾两小无猜的长大。 要不是三年前边境有蛮人来犯,朝中无人掌兵,皇帝也想不起这八皇子。 如今边境安宁,皇帝又寻了个由头将八皇子叫了回来,给了他个闲职,但始终掌管着京城内的赤龙军。 青石径内人影憧憧,一番劳作之下,天渐渐黑沉起来。 沈瑾因着困劲,不知道何时就依在榻上睡了过去。 无人干扰她的美梦,停止劳作的丫鬟和小厮安静地站在那院外和院内。 院外的下人糟了老罪了。 天空不作美,又下起了雪花,皑皑白雪,漫天纷飞,冻得他们手脚冰凉。 道路上渐渐响起了脚步声,步声沉闷,带着些重甲碰撞在一起的冰冽。 像是四五人成群而来,其中有一人的步伐似乎更稳健些,落脚也稍轻。 愈发靠近青石径的大门,说话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可听。 “又烧了,关键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说话者,声音粗旷,像个莽夫。 不等有人接话,领头的像是看清了院落内的情况停下了脚步,身后紧跟着的侍卫也齐齐顿足。 小厮们是个有眼力见地,忙垂手而立,低头微躬身体,齐声招呼道:“将军!” 慕霆下意识将视线转移到了不远处的窗子上。 室内亮着烛火,可以瞧见榻上有人。 他没有说话,默默走到了窗边,离那屋内的人更近了许多。 她的身上盖着厚厚的白色狐裘,闭着眼睛还在睡,额上中间画着京城最流行的花钿,妆容素雅,但怎么也盖不住原本的美貌。 慕霆看着沈瑾的面容,忽然想起了她那双睁开后、看着人的眼睛。 就比如前不久他俩吵架时,她怒瞪他的眼睛,带着火气,带着委屈,带着倔犟。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双眼睛里含着泪花,要掉不掉地,可怜兮兮极了。 慕霆久久地望着,也不往屋内回。 站在院落内的随从,各自对视了两眼,无奈地只能陪着继续淋雪。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些时间。 慕霆肩上的黑色裘衣都盖上了层雪,榻上的沈瑾才迷离着睁开了眼睛。 她的视线刚巧落在了窗台上,而他的眼睛没有偏移开半分,自然而然就对视上了。 沈瑾缓缓压下心里冒出的惊讶,将窗外站着的慕霆从头看到了尾。 大雪飘飘洒洒的下着,暗纹锦袍外加那件上万的大氅,让他不至于冻着。 脸色还是那么的冷,既没有表情,也没有温度,就像看着的是打小同他一起长大的馒头似得,一点区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