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年纪

    黑色宾利切开浓稠的夜色，平稳地滑向郊外。

    苏然侧着头，手撑着下巴，目光投向窗外。夜色深重，吞噬了所有细节，只剩一片混沌的黑。

    “看得清吗？”低沉的嗓音在身侧响起。

    苏然转回头，后背紧贴着车门，与他隔开一段谨慎的距离。她摇头，咕哝道：“什么都看不见。”

    轻微的电机声响起，前后座间的隔板缓缓升起，封闭出一个更私密、更令人心悸的空间。龚晏承偏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那刚才在看什么？”

    苏然怔住。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确切的表情，但那声音里似乎裹着一点极淡的笑意，隐匿在惯有的温和之下，像冰层下的暗流，搅得她心跳失序。

    “紧张？”他追问，声音平稳。

    “一点点。”她顿了顿，舌尖抵住上颚，吐出后半句，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坦诚，“主要是兴奋。”在他面前，无用的掩饰是徒劳。在这些事上，她本能地拒绝浪费精力。

    这一次，她清晰地捕捉到他喉间滚过的低沉笑意。苏然忍不住睁大眼睛，试图在昏暗中描摹他的轮廓。

    男人斜倚在宽大的座椅里，姿态放松。眼睛里还有未散尽的笑意，懒洋洋的，带一点玩味。他看着她，手臂随意地搭在一侧，轻声邀请：“要靠过来吗？”

    苏然拧眉，短暂的犹豫过后，身体在本能的怂恿下，试探着，一点点挪近。短短的几寸距离，她屏住呼吸，仔细检视着身体内部的反应。

    没有预想中的排斥。胃部没有翻搅的预兆，喉间没有堵塞的异物感，甚至…还有一丝陌生的蠢蠢欲动。

    皮革的气味、他身上清爽的木质香调，还有一丝淡淡的酒气，混合着涌入鼻腔。非但没让她不适，反而像催化剂。贴上去的瞬间，苏然近乎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问：“您好好闻…是什么香水？”

    一声极轻、几乎被引擎声吞没的笑声从男人胸腔里逸出。“很普通的男性香水。”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砂砾般的质感。

    苏然困惑地“唔”了一声。不是香水？那是什么？

    龚晏承抬手，将鼻梁上的银框眼镜取下，动作流畅地放入一侧常备的眼镜盒内。视野骤然模糊，却让感官更加敏锐。

    他重新靠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气息拂过皮肤。然后，他用一种苏然方才曾在脑内反复描摹过的、带着气音的语调，慢条斯理地指出：“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对我用敬称……我们不是在工作。”

    灼热的呼吸拂过女孩的脸颊。

    苏然觉得脑子有些发晕，而后清晰听见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以及他同样变得粗重的呼吸。

    空气一瞬间粘稠得有如实质。

    龚晏承抬手捧住她的双颊，脸更近地压下来，唇几乎虚贴着她的：“可以么？”

    清爽冷冽的气息完全笼罩了她。苏然顺从心底那股陌生的渴望，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带着颤音的：“嗯……”

    几乎在她回应的瞬间，他的唇就覆了上来。起初只是含着，轻柔地吮吸。但这种克制只维持了几秒。

    他太久没做了，而女孩子干净甜美又浑身渴望他的样子就在眼前。

    吮吸的力道陡然加重，男人一只大手牢牢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臂揽住她的后背，缓缓将人压进柔软的后座靠背里。

    苏然的身体瞬间绷紧。双唇抿得死紧，眼睛紧闭，眼睑因过度用力而勒出清晰的褶皱。

    龚晏承的动作忽然停住。他稍稍拉开一丝距离，在昏暗中仔细打量女孩的神情。看到她瑟缩和紧绷的模样，他蹙了蹙眉，眼中的热度褪去一些，恢复了几分清明。

    一只手轻轻抚上女孩耳后的皮肤，指腹安抚地摩挲。另一只手在她后背缓缓地、规律地轻拍。嘴唇落在她的眉心，一个干燥而短暂的触碰。

    “别紧张。”

    接着，吻依次落在她轻颤的眼皮、guntang的脸颊、小巧的耳垂……最后，重新回到她紧抿的唇边，尽量将声音放到最轻，低低地哄：“嘴巴张开。”

    女孩被一连串的温柔安抚击溃防线，忍不住哼出声，齿关无意识地松懈。就在这瞬间，男人的舌头轻而易举地滑进来，辗转探索后，长驱直入地探进她的口腔深处，而后精准勾住她的舌尖，不断触碰、舔舐和索要。

    陌生的触感让苏然身体猛地一颤。

    她有过接吻的经验，但仅限于唇瓣的触碰。如此深入的、带着情色意味的入侵，让她脑中警铃大作，本能地想要退缩。

    偏偏龚晏承在这时失控地来到一个恐怖的深度，甚至有些不知轻重地勾弄，而后重重一插。女孩立刻呜呜叫起来，窄小的喉咙剧烈收缩，含着他可爱地吸。刺激得龚晏承更凶，不断刺激那里。

    强烈的异物感带来熟悉的不适，预期该有的反应汹涌而至。苏然胃部一阵翻搅，干呕的冲动直冲喉头。她抓住男人胸口的衣料，用力推拒。

    龚晏承几乎是立刻、有些狼狈地将自己完全抽离出她的口腔。可那股紧致而湿热的包裹感，仿佛还缠在舌尖，丝丝缕缕，逼得他头皮发麻。

    于是，唇瓣又不受控地贴近，轻轻地、反复蹭着女孩微肿的下唇。原本揽在女孩后背的手上移，带着薄茧的指腹摁在她刚刚被刺激过度的喉部，极其轻柔地安抚、摩挲。

    “弄疼了？”他声音哑得厉害，带着喘息未平的余韵，却努力压出一种近乎柔和的调子。仿佛浸了温水的绒布，稳稳裹住苏然颤抖的神经。

    原本还在发懵的女孩隐约感到一种熟悉的、令人无条件信赖的温度。而后清晰感知到那股排斥感逐渐变弱，甚至不见。

    看着她迷茫又带着点水汽的眼睛，龚晏承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气息稍稍退开一些，声音带着一丝自持回归后的歉意：“抱歉，我失态……”他作势要拉开一点距离。

    “别……”女孩着急地追上来，揪住男人的衣领重新拉近，“继续。”

    龚晏承身体明显一僵，刚才勉强平复的呼吸又变得粗重。

    “亲我……求您，亲亲我。”她颤抖着，主动将唇瓣贴上去，笨拙地、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含住了他的嘴唇。像初生的小奶猫，懵懂而急切地吮吸，发出细小的、濡湿的嘬吮声。

    见男人没动静，她更急了，一边生涩地试图顶开他的齿关，一边发出呜呜的、带着不满和委屈的鼻音。

    龚晏承的脸色rou眼可见的沉下来。他缓缓抬手，僵持几秒后，才重新覆在她的背脊，将人按进怀里。

    “别急……慢点。”他安抚道，声音彻底哑了。听在苏然耳朵里，却自带一种压抑的、近乎宠溺的无奈，“这种事要慢一点，知道吗？”

    如果说刚才的感觉还是隐约的，此刻就很清晰了。过去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开始前，就已经明确感知到的，将要成功的感觉。

    于是，就更加着急，“唔……不知……”

    也不管是否不得体，只顾着要往男人嘴巴上蹭。

    头一次诶，她真的很想。

    龚晏承被她这副模样逗笑，难得在这种时候也心情放松，甚至有一丝愉悦。他没再多忍，顺从地将女孩湿软的小舌头放进来。

    “嗯？”他含住进来后还不安分的舌尖，重重一吮，退开，“这样就吃进来了，是不是？”

    话音未落，他不再给她反应的时间，重新亲了上去。

    吞咽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不像刚才那样急躁，这次龚晏承是一点点试探着往里进的。他大概能确认对方经验不多，于是尽量克制，先是勾住她的舌头不断顶弄，再卷住吮吸，直至回复到几乎跟刚才一样的深度。

    等女孩有不适的反应，再退出来，反反复复。

    隐约中，苏然想起某些视频里男性原始的律动，恍惚有种自己已经在zuoai的错觉。于是，心底不可避免地更加兴奋和激动。

    亲吻还在逐渐往下，湿且热，沿着脖子一路滑到肩胛骨。所有动作流畅自然，但苏然仍从细枝末节处感受到一丝隐隐的急切。

    龚晏承用牙齿咬住她的脖子，轻轻磨，一点点将白皙的皮肤磨出印痕，又用舌尖舔舐。直至女孩再次发出难耐的呜咽，才将双手移至她的领口，准备解开衬衫套裙最上方的纽扣。

    苏然顿时清醒过来。

    虽然……但该走的流程也要走。这之前，她看过很多这方面的教程。该坚持的还是要坚持。

    她按住男人的手，细细喘息，“抱歉，我想先洗澡再……”

    再次被制止，龚晏承已经难耐到有些忍不住。呼吸沉重到极点，捏住她肩膀的力气很大。他整张脸埋在女孩颈侧，将一小片皮肤含进濡湿的唇间，轻轻含住。

    那种guntang的感觉，苏然几乎以为自己要被他融化。

    既然对方已经叫停，就不该再继续。

    龚晏承靠在女孩颈窝处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靠回椅背上，用手遮住双眼，胸膛缓缓起伏，声音很低：“抱歉。”

    苏然看着他。黑暗中，他紧绷的下颌线和起伏的胸膛异常清晰。一种“不上道”的感觉涌上来。她犹豫了一下，凑近了些，关切地问，下意识又用上工作时的敬称，“您…很难受吗？”

    男人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盯着她的嘴唇看，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他抬手将衬衣上方的纽扣松开了一颗，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苦笑。声音哪怕竭力维持着平稳，仍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紧绷：“别用敬称，还有……如果你暂时还不想，就先离我远一点。”

    后半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苏然立刻缩回了原位，紧贴着冰冷的车门。车厢内一时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听过男性的呼吸声，不是喘息，却比喘息更性感酥人。好像自己的心口装着一只气球，忍不住跟着他的呼吸膨胀收缩。

    车子最终驶入郊外一处静谧的高级公寓地下车库。

    下车时，龚晏承似乎已经完全摆脱欲望的桎梏，如果忽略他牵住她时那烫得惊人的手心，以及他一踏入玄关，便立刻告诉她浴室在哪里的话。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试图洗去一路的紧张和方才在车里沾染的、挥之不去的气息。苏然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脸上还残留着一点水珠。皮肤白皙幼嫩、吹弹可破，看着比带妆时年轻很多，像未成年似的。

    龚晏承早已经洗漱完毕。他穿着银灰色睡袍靠坐在床头，姿态闲适。正专注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处理邮件。一副欲望已彻底平息的模样。

    听到动静，他礼节性地抬了下头。目光扫过她，却在那张过分年轻的脸上停顿了许久。最终，他放下手机，问出了一个近乎失礼的问题：   “虽然这样很不礼貌，但是……方便告诉我你的年龄吗？”

    苏然正用毛巾擦拭着下颌的水珠，闻言动作一顿，坦然回答：“20。”

    龚晏承听得眉头一蹙，“你不是在MG工作吗？”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苏然点了点头，“我是实习生。本科实习，而且我上学比较早。”

    她注意到龚晏承审视的目光并未移开，略一思索，仿佛明白了什么，解释道：“安岑最近……”她斟酌着措辞，“跟我有些暧昧，我想，这或许是我最近有机会拜访您的原因。”

    龚晏承顿时表情有些难看，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努力消化这个信息。片刻后，他将手机屏幕熄灭，掀开被子下床，声音已经恢复惯有的冷静，也变得疏离：“抱歉，是我的失误，希望今天没吓到你。今晚你在这里休息，我去隔壁房间。”

    苏然完全懵了。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她措手不及。

    看着他径直走向门口，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一连串问题冲口而出，带着被突然拒绝的急切和不解：   “什么意思？您是不喜欢年纪小的？可是……您看起来也不老啊？”

    被抓住的手臂肌rou瞬间绷紧。龚晏承停下脚步，转过身。视线从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指，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她的眼睛上。

    “不要用敬称。”他再次提醒，声音里的压迫感如同实质，沉沉压下。

    苏然被他看得心头发紧，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两人在门口无声地对峙着，空气凝滞。

    片刻后，龚晏承似乎败下阵来，轻叹一口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像在解释一个常识：“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再者，”他顿了一下，目光直视着她，“我今年36岁，是不老，但跟你比，就不年轻了。”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走？”   苏然的手再次收紧，像是怕他挣脱。

    掌心的热度透过薄薄的睡袍传来，龚晏承像是被烫到，猛地用力抽回手臂。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摆脱麻烦的决绝。“只是不喜欢麻烦。”   声音冷硬。

    苏然看着自己突然空掉的手心，五指缓缓收拢，垂到身侧。一种无力的感觉攫住了她。

    “我一点也不麻烦，”   她辩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祈求，“我不缺钱，我什么都不缺，我真的不麻烦，我就是……”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变成一片空白。

    龚晏承平静看着她，什么也没说，但他的眼神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苏然是个很敏感的人，随即意识到自己当下的表现于他已经是一种麻烦。倔强的眸子垂下去，像一只被戳破后迅速瘪掉的气球。

    她开始有些后悔在车上推开他。

    龚晏承旁观了她前后所有的变化，再开口已经下意识有了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安抚味道：“先休息吧。”

    就在他的手搭上门把的瞬间，苏然从短暂的失落里惊醒过来：“等等！”

    她快步冲到他面前，仰起头，强迫自己直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试图让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出口却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您暂时拒绝我也好，我今天的确有些冲动，什么都没准备。明天，明天我会去把体检报告准备好，同时也希望您……你准备一份。刚才我说我不麻烦是真的，您别觉得那是孩子话。我就是想跟您做而已，不是想从您身上求什么别的东西。希望……你再考虑下。”

    她停了一会儿，似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而且我很干净的。”

    男人面无表情，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女孩子仰起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直白到近乎天真的欲望。那种纯粹，令他羡慕不已，也令他自惭形秽。

    苏然敏锐地捕捉到他喉结极其轻微地滑动了一下。她的视线下意识地向下扫去——即使宽松的睡袍也掩不住他下身明显隆起的贲张的轮廓。

    这个发现像一剂强心针。她立刻贴了上去，身体几乎要撞进他怀里，声音里带上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娇俏的得意：“您明明很喜欢我！”

    龚晏承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脸上是与工作时一般无二的严肃，直视她的眼睛。

    他没有回应她的指控，而是抛出了一个看似毫无关联、实则冰冷如铁的问题：

    “上次为什么会吐？”

    ————

    改了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