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条河里不止有鱼

    人到中年，唐登好像在不经意间就迈入了三十岁的人生大关。

    或许有些恍惚，不知所措，这些情绪有时候会在深夜久久未眠中浮现在他脸上，但似乎生活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就和他二十岁时那样，没什么不一样。

    只不过，过年回家，老妈会张罗着催他结婚，要他带女孩子回家，还要去相亲！

    有时候在凌晨回完客户信息时，会觉得腰酸背痛，疲惫，困倦，精神衰弱。

    真的不一样吗？   唐登啊唐登，在还没完成父母的期盼，功成名就，一步登天之时，你倒是要抢先他们一步登上西天了。

    是的，他已经老了，可是魔都像他一样的人有很多，三十岁，还没娶妻生子的人一大把，并不缺他一个。

    可是，他还在农村的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父母并不理解，人到中年，成家立业，天经地义。

    吓得他在即将过年时，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回家。

    要不，今年就不回去了？就说工作忙。公司离不开他？

    ……

    “老大，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什么时候回家？   难道我要全盘托出的告诉你，我今年过年不打算回去吗？

    唐登假装没听见，手指仍然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着，只要敲击的够快够响，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暗示她自己在勤奋的工作，勿扰！

    啪嗒~啪嗒~啪嗒！

    “(`O′)喂！老大，你也太过分了，每次找你聊天，你都这样装模做样，你已经敲坏过一个键盘了！”

    女孩的口气已经表露出她的不满，但依然饱含着礼貌，因为礼貌，是女孩子的基本修养。

    啪嗒声戛然而止，唐登抬起头来，朝左边看去，在看到女孩的那一刻，立马嘴角一咧，转而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虽然此时此刻，有些表现得过于敷衍。

    “小仪啊，真抱歉，刚刚在忙，有什么事吗？我没听见。”

    “老登，你也真够假的，装模做样！”沈仪瞅了一眼周边，在确定没人后，连忙低着头往唐登那探去，虽然动作小心翼翼，但是口气却嚣张至极，“你要是再敢说自己没听见，我要告诉经理，你上班看小说！”

    “你！”

    “简直岂有此理，沈仪，你就这样坑害你师父的，我今天可是一章都没有看，你告诉你爸是一点用都没有，我说实话，就算你……”

    在对上那双好看的眸子的一刹那，唐登幡然醒悟，我真傻，真的，我竟妄想与资本家作对，连公司都是他们家的。

    “我应该会晚一点回去，怎么了？”唐登揉了揉太阳xue，神情有些疲惫，“我以为你就是随便问问，咋了，会有人大过年的不回家吗？”

    “是吗？可我上次在厕所那里听到你和阿姨打电话，你说，我今年过年不回去了，公司加班？”

    女孩狐疑的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一刻也不停歇的在他身上找来找去，嘴里不停嘟囔着，问了老爸，没这回事，谁说要自愿加班来着？诸如此类的话。

    “我的天，你可别乱说，我可不想大过年的留在公司加班，没这回事。”唐登舒舒服服的躺倒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定在电脑的右下角，时间正走向终点。

    “还有，我可没说我不回去，过完年再回去也是一样，只是这么多亲戚我烦着呢。”

    “不是吧，老大，这么大岁数了，回家还怕亲戚？”

    什么叫这么大岁数了……我也才三十岁出头的年纪，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

    唐登略显愤懑的回过头，沈仪悠哉的收拾东西，不停的往自己的小挎包里塞着东西，目前还没意识到他的无心之言会对一个中老年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晚上我要酗酒，必须得喝两罐雪花，勇敢的闯一闯天涯才行。

    五点三十

    唐登背着包就开始撤退，如果在年轻几年，刚来这公司的时候，或许还会为业绩发愁，每天晚上都舍不得走，因为做外贸的就是得昼伏夜出。

    不过时间一长，是的，我就是老油条，内卷？不存在的。

    电梯门还没关上，一道靓丽的身影就从外面钻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方埋怨的眼神，“喂，老大，你可真是的，你下班竟然不等我！”

    按下按键，电梯门缓缓关上。

    “下班为什么还要等你，要不要我上厕所也等等你。”

    “那也成，我不在乎，我又不是变态。”沈仪柳眉弯弯，嘴角笑盈盈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那谁是？我吗？

    唐登不屑的发出一声嗤笑。

    “对了老大，你，有没有想过要和谁结婚？”

    他在她的身后，女孩这么说。

    ……

    临走前，沈仪抛下了这么一段没头没尾的话。

    他当然想结婚，甚至痴心妄想到原地，立刻，马上找到一个可以共度余生的人结婚。

    于是，在沈仪想用自己的宝马载她一程时，唐登拒绝了。

    他细细的品了品，心中五味杂陈。

    沈仪，海归博士，经济学国贸专业出身，花一样的年纪，如花似玉，熟练掌握多国语言，年纪轻轻，履历堪称惊人。

    而他唐登，皖南里的农村出身，父母含辛茹苦的将他养大，上过市一中，不算名牌的一本大学。

    好像父母对他远远的期望，似乎只是别人的起点，高不可攀。

    他连对方的车都不认识，更别说试图接触对方的生活了。

    他拎着啤酒走出便利店，任性的抛弃自己的共享单车，哈哈，开玩笑，因为走不了几百米就要到家了，他可没有那么奢侈。

    坐在桥边，静静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除了身前的月光，他仿佛一无所有。

    他的身后是一栋栋独栋别墅，似乎……

    【噗~通！】

    清脆的声音从宁静的河面传来，带起了阵阵水花，唐登茫然的回过头，是鱼吗？听声音似乎还是一条大鱼，最起码得有十几斤重，他想。

    不过可惜了，他不喜欢钓鱼，他眯了一口啤酒，视线放的很远，灼灼的盯着那涟漪的中心。

    “这，这是什么？”唐登呆愣在原地，手中的易拉罐高高的举在空中，一时半会竟忘记放下，“美人鱼吗？”

    他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

    水里面有一道背对着他的人影，就在那涟漪的中心，娇小的人儿要是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瞅见。

    白皙的后背一瞬间夺取了汤登全部的目光，他不想承认几罐啤酒就让他喝大了，但似乎确实有点喝多了，喉结滚动，嘴巴干涩，望着水里的人影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