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七星宝塔（下）

    苏虞站在七星塔地宫的四方空间，头灯在黑暗中摇曳，七根石柱如沉默的巨灵，刻满了奇怪的花纹。

    苏虞扯着嗓子呼喊着：“黎见微！黎见微！”声音撞上石壁，化作空洞回响，无人应答。恐惧如冰水爬上脊背，苏虞哆嗦了一下，咬紧牙，暗想：爸爸常说不要让情绪左右了自己的判断，冷静苏虞，你行的！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逼自己思考起来：黎见微怎么会凭空消失？我们进来的缺口呢？视线扫过，石柱符咒若隐若现，地上破碎陶罐散落蛛丝般细缕，触之即断。她皱眉：这符文好像在哪见过？像是桐寨鼓楼的镇鬼纹样。什么意思来着？我记得村长提过。”苏虞敲着脑袋着急道：“死脑子，快动啊！”忽然，身边壁似乎传来敲打的声音，猛地一哆嗦，苏虞瞪大眼：“有鬼？不对，冷静！肯定有线索！”回忆一路，都是黎见微带领，自己就是她身后的跟屁虫，进这房间也是黎见微主导。这么一想，苏虞气得跺脚：“草！我知道了！这死骗子，想独吞宝藏，把我关在这自身自灭！阴险狡诈的女人，亏我那么信任她，良心喂狗了啊啊啊！”

    石壁后传来冷哼：“苏大小姐，别喊了，跟鬼叫似的。”黎见微清冷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苏虞微微一愣，接着嚷嚷：“姓黎的，赶紧放我出去！你身上哪件不是我买的？做人得讲诚信！”不等苏虞说完，黎见微就开口打断：“闭嘴！好好观察房间，有没有什么痕迹。我们应该是踩了某个机关触发了陷阱。”

    听完苏虞气鼓鼓的，头灯扫视着，石柱下只有些破碎的陶罐，虫丝缠绕，似某种毒虫的巢xue。接着她发现了墙面上的青铜浮雕，心中一喜认出了墙上的齿轮嵌有北斗七星，苏虞急忙喊道：“黎见微我这有齿轮，是北斗图案！”黎见微回应：“我这里有些符号，好像是数字叁→壹→伍。”

    “三一五，什么意思，你这么说我听不明白啊黎见微。”

    黎见微从包里掏出苏虞父亲的笔记，上面写着：“七星引路，天师卜星。”她思考着：“你仔细看看那雕刻的北斗图案，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苏虞观察以后开口说道：“里面有一颗好像刻纹最深。”

    黎见微望着地面中央的乾坤石板，陷入沉思，隔壁声音传来：“怎么样了，黎见微，你说句话啊？你这样突然没声真的很吓人。”

    黎见微思考着，走到了石板上面，按照“叁→壹→伍”的提示，用脚依次踩住了，雷、水、土，三个图纹。与此同时，指导着苏虞转动齿轮，拼出正确的天枢星所在位置。

    随后地面震动，墙壁吱吱移动，塔楼加速旋转，暗门轰然开启。两人齐声：“成了！”踏步进入通道，却未能汇合。

    通道尽头，苏虞踏入了新的房间，眼前景象如坠幻境，像小时候玩的万花筒般。苏虞只觉置身花筒内部。四周水晶嵌墙折射幽光，荧光苔藓幽幽闪烁，空气潮湿，带着霉味。墙壁水书字符似活物蠕动，忽而聚成，忽而散去，折射的光影在地面舞动，晃得她头晕目眩。迷宫路径左右镜像，远近颠倒，似无数鼓楼倒影交叠，空间扭曲。她只能呼喊黎见微，想寻求帮助。但是回音反弹，尖锐刺耳。

    苏虞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前进，突然脚下一绊。低头一看是一具干尸，骨壳干瘪，衣衫腐烂，头颅歪斜，空洞眼眶盯得苏虞头皮发麻。

    她只好强忍不适，用登山杖小心挪开尸体，骨壳咔咔作响，似要碎裂。绕过死尸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稀疏的窸窣声，像指甲刮石。面前的铜镜映出一个模糊黑影，   向她缓缓靠近。

    苏虞立刻回头，只见挪开的尸体竟动了起来！它四肢反折，关节扭曲如折断的竹条，头颅低垂甩动，蠕动着，发出咔咔怪响，爬行时脊椎诡异拱起，动作断续抽搐。镜面折射它的影子，放大为狰狞鬼影，似萨岁的复仇使者。苏虞吓得尖叫逃跑，可是迷宫路径变幻，没跑一会儿就撞上死路，眼看尸体逼近，咔咔声好似催命曲。

    苏虞急得挥舞登山杖，嘴里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上帝保佑！真主保佑！菩萨玉皇大帝保佑！”杖头狠狠砸向尸体，骨壳碎裂，发出闷响。苏虞继续咬牙猛击，在咒语加持下，尸体竟奇迹般地停滞，僵在原地。苏虞紧盯着，一刻不敢松懈，没过一会儿，忽见尸体破旧衣物鼓起，如气球膨胀。只听“噗”的一声，衣衫炸裂，接着密密麻麻的暗红虫群涌出，椭圆如鸡蛋，多足如蜘蛛，挥动触须，爬得飞快，腥臭刺鼻。几只冲到她脚边，苏虞想都没想，抬脚踩下，吧唧一声，虫体爆成rou泥，绿浆四溅。

    直到虫群散开，尸体塌成空壳，她才回过神来。冷静下来后，苏虞开始观察四周，面前铜镜忽然映出黎见微了身影，步伐熟悉却怪异。她眯眼观察，黎见微在镜中右转，动作却如左转，头灯光束左右颠倒，似镜子翻转的虚像。苏虞心跳加速，瞬间想到：镜面左右反转，说明她不在我这里！是水晶折射把她的影像投上来！随后她伸手敲击墙壁，声音沉闷，低频回音延迟，像下方有空腔，而非同层石壁的清脆回响。苏虞猛悟：黎见微在我下方，我在她头顶！

    确定以后，苏虞急忙喊道：“黎见微！你在第二层！我在你上面！”但是依旧回音刺耳，无人回应。见状她只好安慰自己：“黎见微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到的。”说完苏大小姐，脑袋灵活地继续观察，寻找出去的线索。

    与此同时，黎见微所在的第二层，镜像迷宫如水书幻境，水晶折射萨岁神鸟幻象，鼓动翅膀来回穿梭。她推了推眼镜祈祷：希望苏大小姐，智商在线。

    黎见微调整着机关，镜面壁画的水书字符逐渐聚成箭头：“左二右三”。随后她试着旋转铜镜，水晶折射光线偏移，字符拼成古谚：“星引魂归。”墙缝渗出水滴，似毛细作用指引路径。

    “天枢、天璇、天玑。”黎见微依次触碰水晶，水光折射，水书字符聚成萨岁祈词：“神鸟开天。”随后暗门开启，门里涌出虫群，黎见微淡定的点燃火柴，丢到虫堆。

    第四层地势空旷，地面水渠纵横，形成复杂图案，暗流泛幽蓝荧光。墙壁上个各有八个青铜按钮，雕刻侗族图腾：萨岁神鸟、双头蛇、铜鼓纹、雷公斧、枫叶、火塘纹、稻穗、鱼龙。水渠中漂浮着水书木雕，旋转如咒，似在诉说萨岁的创世之歌。望到熟悉的身影，苏虞激动地扑过去紧紧抱住黎见微：“死骗子！这里真是吓死我了！”

    两人稍作休息，吃起随身携带的干粮，苏虞好奇的询问：“你说这些机关都是咋弄的？古代又没通电！”黎见微指着水渠：“此处空气潮湿，蕴藏着丰富的地下水，机关靠水流冲击，带动齿轮运作。”听完，苏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两人吃完，黎见微抬手看了眼手表，离日落只有不到半小时。

    “走了，别歇了。”

    苏虞不满的嘟囔着：“屁股都没坐热，本小姐的腿不是腿？”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苏虞还是很听话的收拾起背包。

    “萨岁定天，雷公劈地，铜鼓镇山，鱼龙通阴阳。”黎见微研究着墙上的古文，苏虞此时也发现墙上的按钮可以旋转移动。

    两人推导着创世顺序，cao作按钮。水渠中的木雕随着水流移动，汇聚到一起：“米在仓，神在心。”第五层楼梯也从中央升起。

    五层设计成圆形穹顶的宽阔空间，中央伫立一鼎青铜祭坛，刻满水书祈词，台面凹陷，打磨光滑。四周石人环伺，似活人石化，面容狰狞，诡异无声。苏虞环顾四周，未见金银宝藏，叹气：“本小姐拿命闯的七星塔，就这样？”说完她凑近一尊石人，敲敲腿部，嘀咕：“值点钱吧？”但是使出浑身力气，石人纹丝不动。只好气鼓鼓的说：“破地方，连块石头都欺负我！”

    一旁的黎见微蹲在坛前，摸着凹面，皱眉分析。苏虞吐槽道：“黎小姐，别研究了，这地方诡异得让人发毛，多呆一刻我浑身不舒服！”黎见微不耐烦地说道：“侗族萨岁祭，需水成像。”说完从水渠舀水注入，凹面如镜，水光映射天花板，石雕壁画缓缓浮现。

    壁画如侗族刺绣，细腻精致。萨岁化神鸟，羽毛藏水书咒语，振翅引北斗，星光洒落。暗河双头蛇盘绕神湖，鳞片拼星图，芦苇藏水书字符，根部刻侗族星占符号，鼓楼剪影映星辰，祥云缭绕。

    黎见微推了推眼镜，表示没看出上面奥秘，先记下。

    苏虞闻言掏出手机，咔擦连拍数十张：“记啥？快走吧，这石人像是一直盯着我。”黎见微点头，两人折返第四层。

    第四层水渠干涸，荧光黯淡，楼梯下陷，暗门已经封死。苏虞急了：“没路了，怎么办，我们不会困死在这把？”黎见微皱眉分析：“塔楼应该是单向，向上可行，向下需外部有人进入，重新启动。”苏虞回忆着父亲的笔记：“七星浮屠，水力藏。”她灵光一闪：“你说这里是靠水流运作，暗河驱动，我们能不能找水道出去？”

    黎见微点头，扫过水渠，注意到中央石盘旁一尊铜铸双头蛇雕，蛇口咬着锁龙链，链尾没入渠底。她蹲下，敲击蛇雕，发出空洞回响，心中一喜！用刀试探蛇眼，刀尖嵌入，蛇口松开，锁龙链哗啦作响，露出隐藏铜轮。

    接着用登山杖探渠底，触到一块石板，用头灯探照，石板上刻有“神守灵台”。黎见微推导：“侗族古谚，水归暗河，神守灵台，这里肯定有出路。”   两人合力扭动铜轮转动，水渠震动，石盘裂开，一条湍急的暗河出现在两人眼前。

    黎见微用防水套仔细包裹好苏虞父亲的笔记，接着指导苏虞用背包做浮板，绑绳索固定，钻入河流。黑暗中，水流冰冷，钟乳石擦肩而过。漂流片刻，水道逐渐变宽而平缓，汇聚到地下湖泊。两人从水中上岸，钟乳石洞寒气刺骨，冷得苏虞牙齿打颤。

    黎见微上岸后果断脱去湿衣，薄肌线条流畅，腹部马甲线若隐若现，身上的疤痕如刀刻纹路，野性与精致交织，宛如希腊雕塑。苏虞直勾勾地盯着，眼睛一点也不愿看向别处。突然黎见微开始褪去贴身衣物，苏虞惊呼偏头：“黎见微！你要干嘛！”黎见微不慌不忙地递过急救毯：“不想死就脱干净，裹上这个。”苏虞害羞地说：“那你扭过头去，别偷看！”赤身裹上铝箔毯，苏虞嘀咕着：“衣服是脱下来了，可是洞里也没有可生火的东西，我们衣服怎么弄干，不可能就这样裹着毯子裸着出去吧。”黎见微拿起刚刚脱下的羊毛薄衫，用力甩动起来：“这些都是速干材质，甩干穿。”苏虞不可置信地看着：“人力脱水机？”黎见微淡定回应：“不想裸着就这样。”

    甩了一会儿苏虞手臂发酸，出了许多汗，身体热的发慌，就想从急救毯里钻出来，但是又不好意思。只见黎见微已经把急救毯放一边，全裸在那里工作：“毯子不透气，身体潮湿也会导致失温。”

    经过四十分钟奋战，薄衫外裤终于干透。苏虞美美的穿上干衣，可鞋子依旧潮湿不适，但是毫无办法，只能闷头跟上黎见微地步伐。溶洞地势百变，非晨间入口。黎见微观察苔藓背光面，水流趋西南，气流微动，推导西南方有出口。

    凌晨深夜，两人终于走出了山洞，洞外星空闪烁，苏虞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接着瘫在草地上：“我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黎见微在一旁拾取枯枝，烘烤两人鞋袜。清晨，太阳刚刚升起，苏虞就立马醒了过来，开始怀念起前日的帐篷。见苏虞苏醒，黎见微递过一杯烧好的热水，开始根据太阳推算桐寨在东北方向。吃了点东西，两人开始启程跋涉，贵州峰林雾霭缭绕，山里植被茂盛，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到傍晚。山间田地隐现，远处鼓楼灯火摇曳。苏虞兴奋起拉黎见微狂奔：“终于解放了！！！”黎见微踉跄冷哼，提醒苏虞慢点，小心摔倒。苏虞笑着回应，夜色温柔，远处侗族芦笙低吟，是萨岁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