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阅读 - 经典小说 - 濯仙(雙性、NP)在线阅读 - 三、天闕

三、天闕

    

三、天闕



    「你可真行。」

    蒲邑舟刻意壓低了聲音,話語中滿滿嘲諷。

    窗外天光大亮,兩個小紙僕在門口探頭探腦,不明白小主人怎麼日上三竿了還賴在床上不起,好奇地盯著待在何焉床邊的蒲邑舟和明淨濁二人。

    蒲邑舟仔細查看何焉的身體後,從袖中掏出一青瓷藥盒,小心翼翼地將散發著淡淡香氣的透明凝膏塗抹在何焉的皮膚。何焉昨夜顯然是被弄得狠了,縱使指尖觸碰到那片佈滿紫紅瘀痕的傷處,他依然睡得很沉,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

    明淨濁垂首端坐一旁,面紅耳赤、不敢作聲,但蒲邑舟沒有放過他,動作輕柔繼續上藥,嘴上仍是夾槍帶棍,「有些人表面看著爾雅溫文、道貌岸然,沒想到啊沒想到……竟是沾了葷腥就失了人性,居然忍心對個孩子下這麼重的手。」

    明淨濁的頭垂得更低了,額前散落的瀏海也掩不住通紅的面龐。屋外不斷傳來朱砂和石青的竊竊私語,蒲邑舟蓄意遷怒,一記眼刀甩向門口,嚇得倆紙人趕忙逃離。

    處理完脖頸的傷,蒲邑舟細心為何焉繫好上衣,開始檢查他的下身,從明淨濁的位置望去,只見蒲邑舟的背影嚴實擋住了床上的一片春光。

    睡夢中的何焉意識到身軀再次遭受侵犯,脣畔溢出連綿低吟,絲絲縷縷地,如同黏著於蒲邑舟指尖的一縷晶瑩銀絲,似是融化的藥膏又或是其他的東西……蒲邑舟不發一語,手指將藥膏推入那飽受蹂躪的稚嫩甬道,細緻抹勻在每一寸rou壁。

    聽著何焉情動的呻吟,明淨濁感到滿身燥熱、口舌生津,許是氣血上湧導致的錯覺,他覺得蒲邑舟這藥上得著實有點久。

    何焉敞開了腿根繃緊身軀,儘管深陷夢境,依然對體內作亂的異物百依百順,可是這物事……怎如此惱人呢?來來回回地四處磨蹭,時不時換著方式攪弄,每次退了去以為結束了,不一會兒又帶著涼絲絲的黏液擠進來,迫得他幾番下來煎熬不已。

    他疲憊至極,睜開惺忪睡眼氣喘吁吁,全身上下蔓延著昨夜已然熟知的熱潮,傻愣著不知現在是身處夢中抑或大夢初醒。

    不小心把小孩兒玩得醒來,蒲邑舟猶自面色不變,拿來手絹擦淨手指,若無其事地柔聲問道:「身體還好嗎?」

    何焉坐起身,泛紅的迷濛淚眼望著蒲邑舟和明淨濁,好半晌才清醒過來,也不在乎此刻下身一片狼藉,張口啞聲便問:「我幫上忙了嗎?」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一愣。

    明淨濁雖感到愧疚,但感激之情溢於言表,憋紅了臉正想說點什麼,蒲邑舟已率先截住話頭,「幫大忙了,接下來只要按時服藥,慢慢就能痊癒了。」

    蒲邑舟笑著為何焉整理好衣裳,接著端正坐姿,認真地對何焉說道:「謝謝你。」

    明淨濁聞言跟著挺直背脊,鄭重其事地向何焉俯首致謝。

    生平第一次受他人感激,何焉淡漠的蒼白臉龐初時還有些倉皇無措,在確定明淨濁的身體無恙後,便如釋重負般露出笑容。

    小孩兒面白脣紅,嘴角揚起牽動頰邊梨渦微現,點綴得清冷眉目更加明艷鮮活,神態間難得流露出一絲小姑娘般的嬌俏,彷如霜雪寒冬暖陽乍現,普照四野萬物回春,習習春風拂面而來,還依稀能嗅得百花綻放的馥郁甜香。

    只消一瞬,他們已然懂得世間痴人散盡千金為求美人一笑的癲狂。

    那一夜荒唐亦真亦幻。

    何焉的傷痕褪去後,瑩白肌膚半點痕跡未留,聆春居再無人來訪,金風吹皺一池秋水蕩漾起陣陣漣漪,日子復又歸於寂寥的平靜。

    屋裡的書早已看得差不多,這幾日朱砂和石青又不曉得從哪偷偷揹了綑書回來,一本本書名取得文雅又別緻,翻開卻通篇直白赤裸的yin猥描寫,較之先前男歡女愛的鄉野話本有過之而無不及。

    未經人事前尚且懵懵懂懂,能出於好奇細細鑽研品味;而今書裡的字字句句都逼著他憶起那晚的荒誕浪蕩,已是一個字都入不得眼。

    朱砂和石青倒是真心的啥也不懂,只因為小主人喜歡,哪兒找到書就往他房裡搬,也不管搬來了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這次見何焉興趣缺缺,兩人只當他終於膩了,歡天喜地扯著何焉袖子就往外跑,鬧著要好好舒展下筋骨。

    聆春居的生活常年單調乏味,除了蒔花弄草、閱覽書卷,就只剩練武還有點意思。小孩子心性的紙人活潑好動,充沛精力無處發洩,總愛拉著何焉和他倆過上幾招。

    從一對一打鬥會經常挨拳頭的小孩兒,到現在能游刃有餘應對聯手圍攻的少年,也不過短短十來年光陰,小紙人也在日漸積累的敗績中被激起了好勝心,尋到機會就要何焉陪他們打上幾場。

    正是晨光熹微、天色未明之際,廣袤林野間樹影幢幢,兩道青紅交錯的嬌小身影忽閃忽現,聯袂夾擊不斷躲閃的白衣少年,出手迅如閃電。

    凜冽掌風屢次擦過飛揚的長衫袖襬,紙僕二人一左一右步步緊逼,迫使何焉連連後退,眼見那力道強勁的一掌迎面而來,何焉迅即側身避過,足尖裹挾著銀白氣流,趁勢橫掃石青腿窩!

    小紙人忽地捱了一腳應聲倒地,抱著腿撲騰翻滾不斷發出痛苦的哀號,聽得何焉心驚,腳下動作隨之一滯,害怕真傷著了對方;可一旁的朱砂卻未停下攻勢,反而抓準時機飛身躍起,雙掌蓄滿靈力果斷朝何焉撲襲而去!

    何焉迴避不及,正要徒手接下那剛烈掌擊,忽聞尖厲劍嘯電光石火破空而至,阻截了朱砂的攻擊,磅礡劍氣與靈氣交鋒迸發出劇烈火花,掌力不敵劍意威壓,一聲轟然巨響,朱砂已被爆裂開的洶湧氣浪掀飛至十米開外!

    「哇啊啊啊──!」

    無暇關注朱砂的情況,何焉緊急釋放靈氣護體,原以為自己也將受這突來的意外波及,但狂風席捲絞斷大片樹木枝幹,腳下岩地也被炸開了個巨大窟窿,他卻仍在原地安然無恙,似置身於一道無形的庇護屏障之中。

    何焉懵然,正想前去查看紙僕們的傷勢,一雙厚實大掌驀地覆上他兩邊肩膀。

    拂曉時刻山嵐漸褪,明媚霞光染盡漫天雲彩,青年背對著冉冉升起的朝陽站在身後,何焉回頭乍一瞧還有些看不分明,欲要開口詢問,卻聽聞石青精力十足的扼腕呼喊響徹山谷。

    「只差一點點!」青衣紙人怒氣沖沖地跺腳,兩腳看起來行動自如、毫髮無傷,指著男人的鼻子大叫:「你你你!突然闖進來幹什麼呢?我們差一點就贏了!」

    遠處的朱砂從礫石堆裡爬出來,腦袋暈頭轉向搞不清狀況,原本整齊的髮髻變得散亂,一身紅衣滿是灰撲撲的塵土泥沙,比起石青要狼狽的多。

    「先不說到底能不能贏,」男子不以為然,低頭看著身前的少年,明明在回答石青的話,黝黑瞳仁卻一瞬不瞬盯著何焉,「仗著你們小主人心軟,使苦rou計讓他鬆懈再趁其不備,未免勝之不武。」

    「這叫兵不厭詐!」石青不服氣地大聲嚷嚷。

    何焉訝異不已,眼前的白衣青年眉目俊朗、身姿挺拔,如墨長髮在風中狂肆飛揚,神態樣貌飄逸出塵,竟與書中所描繪的天上仙人所差無幾。

    他試探道:「明師兄?」

    聽見何焉的呼喚,男子開心得將人攔腰抱起,心花怒放地轉了好幾圈,「你還記得我!」

    整個人突然被抱離地,像小孩似的坐在明淨濁手臂上,何焉顯得手足無措,但明淨濁壓根兒沒有放人下來的意思,他只得小心地攀著對方脖子穩住身體。

    明淨濁勾起嘴角,活像個半路劫鏢的匪賊,搶著了貨就準備撤退,另一邊的朱砂和石青眼睜睜看著何焉被扛走,立時忘記方才的勝負,火冒三丈地追趕上來大呼小叫,要明淨濁把人還給他們。

    「把小主人放下來!」

    「你要帶他去哪裡!」

    何焉沒忘記剛才的意外,憂心道:「他們兩個的傷……」

    「沒事,活蹦亂跳著呢!」明淨濁懶得理會那些吵鬧的傢伙,雙指併攏喚來一柄通體泛著柔和白光的長劍,詢問何焉:「乘過劍嗎?」

    何焉抓緊師兄的衣領,眼眸裡似有星點閃爍發光,興奮地搖了搖頭。

    明淨濁輕笑出聲。也不知怎麼回事,打見著這連月來心心念念的少年後,上揚的嘴角就再也壓不下來。

    「那你可得抓緊了。」一手攬緊了何焉,明淨濁躍身踩上浮空的配劍,朝向狂風呼嘯的高空馳行。

    隨著御劍飛升,視野變得無比遼闊,聆春居的樹林幽谷映入眼簾都顯得渺小,放眼望去甚至能隱約看見幢幢築建於繚繞雲霧中的懸浮樓閣。

    書中費盡筆墨描寫的神仙宮殿似近在眼前,強風刮得何焉幾乎睜不開眼,他卻倔強地忍住刺痛,想親眼記下一幕幕壯闊的景致,已然忘記此刻正身處萬丈高空,也再聽不清繁密綠林裡的喧囂。

    驀地一隻溫熱大掌覆上雙眼,飛劍的速度隨之驟降,何焉耳邊傳來明淨濁的提醒,「別傷著眼睛了。」

    儘管有些遺憾,何焉仍是聽話地闔上眼。

    他目不能視物,只聞徐徐風聲掠過耳畔,不知明淨濁要將他帶往何處,初次離開聆春居雖心中忐忑,又不禁引頸期盼未知的到來。

    待雙目刺痛緩解,何焉細瞇著眼,飛劍已穿越氣勢雄偉的山門上空,曾一望無際的連綿山脈及樹海此刻皆如下界塵埃,恰似仙凡之隔遙不可及。

    當明淨濁破開重重雲霧,隱跡其中的天上仙島這才顯露出真實面貌。

    那彷彿是生生將人間帝王的宮闕連根拔起、乘扶搖直上九重天外而成,巍峨大殿和玉宇瓊樓林立,還有許多形貌殊異的仙獸穿梭其中;再遙望大殿後方,那裡巍然矗立著高塔般的巨大蟠龍柱,青石階沿蜿蜒龍身層層盤桓而上,彷若河海細流向外騰空延伸出無數通道,連結離散各處的飄浮島嶼。

    何焉環顧周圍,行止看似鎮定,平時蒼白的臉蛋卻已泛起興奮的紅暈,「這是何處?」

    瞧懷中少年強自隱忍著欣喜的模樣,明淨濁緩下速度,讓何焉盡情飽覽這世間罕見的珍稀奇景。

    「此地便是浮塵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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